在温暖如春的忠义堂内,刘守有竟已汗流浃背。
这份奏疏他压根就不必看,以锦衣卫耳目之灵通,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已知道这份与自身有着莫大关系的奏章了。
但此时他依然从身前拾起奏疏,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冯保那冷冽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刘都督,你们锦衣卫究竟要怎么对付我哪,不妨说出来听听?”
“砰砰……”
刘守有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重重地磕下头去,虽然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但从声音来看,他磕得也着实卖力。
一面磕头,他一面小声辩解道:“双林公,就是给守有个天作胆,守有也不敢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哪。”
在看着他磕了有十七八个头,连额头都已红肿起来后,冯保才轻吐一口气道:“停了,起来回话。”
“谢双林公。”
刘守有闻言才略松了口气,捡起那份奏疏后慢慢站起身来。
刚才他确实是吓坏了,与冯保共事这几年来,他对这个年轻的文艺太监那是相当畏惧的,此人看似温和,可一旦翻脸,那是会把人打进十八层地狱的狠角色。
刚才冯保的几句话看着并不太重,但内里所包含的威胁却比被斥责几声更重数倍。
冯保盯了刘守有一阵后,才继续转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锦衣卫是否真收到了那份密报?”
刘守有点头:“确实收到了,下官还将它带来了。”
说完从袖筒里取出了厚厚的一叠纸,恭敬地放在案上。
冯保拿过,就低头随意翻看起来。
越看,神色就越是不善,终于又抬头问道:“既然有这个,为何不早报我?”
“双林公容禀,下官是想着此事委实对首辅大人不利,又觉得只有我们锦衣卫自己查到了问题,就认为只要不作理会便可。
谁知……底下那些人竟如此大胆,自作主张地闹出这等大事来。”
“糊涂!”
冯保斥责了一句。
但其实他心里也很明白刘守有为什么会这么做,对方也是担心把密报送来自己会吃挂落哪。
他是锦衣卫的指挥使,锦衣卫的所有事情自然都要他负责,尤其是像这样招惹朝廷权贵的事情,他更不敢担责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按下此事,就当没有这份密报一般。
但冯保依然要说他糊涂,难道刘守有就没有想到过对方敢上这么道密报就会有后手吗?正因他的糊涂,搞得现在张居正与自己都很被动,这才是冯保开始时如此生气的原因。
他当然相信刘守有对自己的畏惧与忠心,知道他不敢背着自己干这种事情,但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见冯保骂自己糊涂,刘守有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回了原处。
只有对自己人,双林公才会以这样的语气骂这样的话。
“要是你早报此事,无论是我还是张先生早就有了应对措施,怎会如这次般陷于被动。
如今,奏疏一上,即便这其中写的有多半是假的,人家也要认为是真的了。
在他人看来,分明是我指使的锦衣卫扣下了密报,为的就是帮张先生。
而张先生此时就是想自辩几句,都难有人信了。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压住了这张密报,闯了多大的祸?”
冯保敲着案面,大为不快地说道。
刘守有低着头,唯唯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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