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深默然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害怕自己会毁了你,害怕我若真的与你在一起,你的梦想、你的人生、你的未来,会像我的所有一切,被艾戈毫不留情地摧毁掉……成殊曾说过,我的手是有毒的,让我不要轻易去触碰任何人,我想他说得对……”
他举起自己的手,涣散的目光落在上面,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可能确实是这样。
我不应该再喜欢什么人,也不应该再妄想什么了……”
叶深深默默地看着他,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这是温柔的,最善解人意的沈暨。
是帮助她一路走来的巨大力量。
他喜欢每一个人,可是,又无法喜欢任何一个人。
所以她也只能绝望地强迫自己,将对他的喜欢一点一点从心上剥离。
如今她胸口那块地方已经只剩了模糊的血肉,和新填补上的名叫友情的假体。
因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没有办法任由自己的心疼痛那么久,更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它腐烂殆尽,所以只能勉强自己用其他东西来修补那些伤口。
现在,关于沈暨修补好的那一块,那上面的名字叫朋友。
她抹除了旧日的痕迹,重新在心里开出了另一朵花。
那朵动一动便牵连到她所有血脉的、独一无二的花,已经不属于沈暨了。
然而此时,她才知道,沈暨也是强迫着他自己,艰难地将一切都以友情为名义彻底埋藏掉。
那一朵原本可以开出的花,他们都把它连根拔除了。
再也找不回来。
就算找回来,也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栽种了。
叶深深扶着沈暨回医院,他那高大的身材压在身上,简直让叶深深都走不动了,虽然他努力支撑着,两个人也走得十分缓慢。
在快要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叶深深偶尔一转头,看见沉默从另一边巷子口出来的艾戈。
他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沈暨的模样,却没有过来,只静静地在黑暗中盯着他们走过自己的面前。
在背光的地方,他的眸子几乎变成墨绿色,没有一丝光亮。
叶深深没有跟他说话,搀扶着沈暨,艰难地回到了医院。
逃跑的患者让护士好好训了一顿,直到沈暨诚恳地赔礼道歉又真诚地夸奖她的唇形适合微笑之后,护士才止息了自己的怒气,站在病床前给了他一个笑容:“明天早上检查之后才能确定你是否可以出院。”
等护士走了,叶深深才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不对劲。
她将衣袖撩起来一看,肿了一大块,袖口都快拉不上去了。
“是刚刚扭到了吗?”
沈暨担心又焦急,抬手想握住看一看。
叶深深把他的手按在床上,示意他上面还扎着针呢,然后站起身,说:“我去急诊看看,没什么,开点药抹一抹就好了。”
走出门的时候,她才捧着自己猪蹄一样的手吸了两口冷气。
“怎么了?”
一个惯常冷漠的声音在她前面响起。
她抬头一看,艾戈靠在医院的白墙上,居然没有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显然也看到了那惨状。
叶深深垂下手,没好气地说:“刚刚摔倒了。”
这种不善的口气,让艾戈看向她的目光又转为冷冽。
但叶深深也不在乎了,她从他面前走过去,而他也没再理会她。
走到拐弯处,她回头看了看,艾戈只一动不动地靠在沈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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