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先前自己所说,滇宁王几乎日日都歇在清婉院里,相处的时间如此之频密,却还是一点口风未漏,连枕边人柳夫人都不知道其中究竟,那情况很明白: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种时候再暗地里自己搞小动作去打听,后果如何暂时不知,但可预见的是滇宁王一定不会太高兴。
柳夫人微微笑了:“明白了就好。”
关于滇宁王和沐元瑜之间近年来迥异与寻常父子的奇特情形,她比只是个丫头的结香觉察得更多,她难道不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吗?
当然好奇。
但比这点好奇心更重要的是,她同时也觉出了这是滇宁王的逆鳞,别人最好不要碰。
柳夫人想着,再度告诫了一句:“你先前有个词说的不错,趋利避害,最好的趋利避害的法子就是,不要过问这件事。”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这个谜团里有什么,总有一天会自己显露出来,在此之前,安静等待就是。
结香表情转成严肃地用力点头:“是,婢子知道了。”
跟着又显出一点踌躇来,柳夫人看见,道:“你想说什么说罢,这屋里只有我们,错了也无妨,出去小心些便是。”
她虽然谨慎,但没想真把底下人管成一步不敢迈的木偶。
结香就小声道:“婢子这两日出去,见时近年底,各处与先不同,都十分忙碌起来,夫人却闲坐院中,只得侍弄些花草,夫人便没有为王妃娘娘分忧的心思吗?”
柳夫人一怔,有些失神:王府里只得闲坐院中的岂止她一人?王妃势大,挟尊位与育子之功,多年来内馈尽操于手,连一口残羹剩汤都未给别人分赐,纵使受宠如她也不例外。
别人看她坐拥富贵锦衣玉食,但她自己心里最明白,这不过是明面上与人看的虚无排场,她实则如无根之萍,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势力。
下人也是有追求的,真有本事的人,不会安心在这清婉院里混日子,她插手不进内馈,没有权柄相辅,就收拢不到真正可用的人心。
结香说的这件事,以前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偶一动念,很快便自己又罢了——结香上位晚,并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相当久长的一段时日里,她的“受宠”
都不过是白担个名头,根本有名无实,又哪有底气出头?
“夫人?”
却是结香见她沉思太久,忍不住有些不安地出声相唤了。
柳夫人没有立即理她,而是又想了一会自己的心思,方抬起头来,轻声道:“罢了,如今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一动不如一静,不要多想了。”
她的话是拒绝,然而口气并不怎么坚定,若有所憾,结香心中一激动,自谓该是她替主筹谋的时候了,眼神发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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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宁王那头好了,沐元瑜还记挂着沐元茂那边。
有点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原本准备过一阵待风头过去后再去试着找一找沐元茂的,不想没过几日,沐元茂的一个小厮先跑来王府找了她,给她递了封信。
沐元茂在信里先说,他身体已经好啦,回去义学上学了,所以可以偷偷支使人来送信了,然后就叮嘱沐元瑜,年前都不要再去找他,因为沐芷芳跑去闹了一场,现在他爹内忧外患交加,气得都快神志不清了。
沐元瑜:“……”
她三堂哥真熊,这词也能拿来形容亲爹,但很快她就理解了,因为紧接着沐元茂就写了沐芷芳是怎么闹的。
沐芷芳其实没有喊打喊杀,她这回闹得堪称斯文,但却能把人膈应死——作为沐大奶奶破坏她家庭的补偿,她只提出了一个诉求,要求沐大堂兄把施表妹收了!
这是多么神奇的脑回路!
沐元瑜差点喷了。
施表妹这样的人,特点太突出了,身卑心高,不折手段,同时还不怎么要脸,活脱脱一个搅家精,沐芷芳这回是真精明,居然找着了施表妹的正确使用方法。
这一招要成了,堪称绝妙报复,就算不成——这个可能性更大,沐二老爷又不傻,眼下两家已经成了一笔糊涂账,很难说得清谁错得更多些,这种情况下沐二老爷不会让沐芷芳一个小辈捏住了牵着走。
不过不成归不成,单是把这个要求提出来,就够奉国将军府上上下下集体恶心个够了。
沐元瑜抽着嘴角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然后才接着往下看,沐元茂继续嘱咐她,说过不多久就是过年了,到时他来祭祖时也不要搭理他,他爹气肯定还没消,还是不要去戳他眼的好。
最后再安慰她,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心里可有数,知道这事从头到尾怪不着沐元瑜一点,不会迁怒到她,影响他们兄弟感情云云。
整封信看完,沐元瑜的心情整个好起来,笑眯眯从荷包里倒出两个银锞子赏给那送信来的小厮,道:“回去告诉你家小爷,叫他放心,我都知道了,会依着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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