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官人吧。”
天色熹微,濒海的一座村庄被几声精神饱满的鸡鸣叫醒,炊烟升上天际。
渔夫方伯在家里用完早饭,包了两个馍馍,同媳妇王氏说了一声后,便牵了院里的小黄狗,优哉游哉地朝院外走。
院外往南行一射之地便是海岸,岸上停泊着方伯的渔船。
方伯牵着小黄狗,一路哼曲儿而来,不多时,便见了自家那艘渔船沐浴在秋日晨光里。
岸上长着两大棵挨在一块的刺槐,方伯的船就系在其中一棵上,便要上前,却见旁边竟还泊着一艘没有系绳的、陌生的渔船。
这是
方伯正疑惑,小黄狗突然“汪汪”
吠叫起来。
方伯一愣,顺着小黄狗吠叫的方向去,惊见刺槐树后头的草丛里躺着两个人影,走近一,竟是浑身是伤,血淋淋一片
虞欢这次不是痛晕的,而是急晕、累晕,再加饿晕的。
那天夜里离开海岛后,齐岷再没有醒过来,鼻间仅残存一丝微弱的气息。
虞欢急得泪如雨下,哭得茫然时,又惊觉四周海光茫茫,一望无际,渔船早不知飘至何方。
虞欢不知道自己和齐岷究竟在大海上漂泊了多久,从在树林里跟东厂人对峙起,到离开海岛,他们就只吃了几颗柑橘果腹,接二连三折腾下来,体力早被消耗殆尽,虞欢是又累又痛,又饿又渴,外加根本没有行船经验,内心焦灼不必多说。
所幸天不绝人路,便在虞欢精疲力竭,眼要支撑不住时,灰蒙蒙的晨雾那头忽然出现一座屋舍俨然的村落。
虞欢高兴得差点落泪,拼命划桨,待得渔船泊岸,立刻抱着齐岷下船。
可齐岷牛高马大,于身材娇小的虞欢而言简直是泰山之重,她不过把人半扛半拖地挪至岸上,便彻底脱力,晕厥在了草丛里。
再次醒来时,周身熨帖,空气里似有一股中药苦味,虞欢扭头,见一面简陋的土墙,墙上有一扇窗户,窗外大概是间围着篱笆的农院。
虞欢怔忪,蹙眉细,忽有一人推门而入,欣喜道“姑娘醒了”
虞欢过去,见走来的是一位妇人,年纪大概四十,布裙荆钗,慈眉善目,手里捧着一个半新的陶碗。
“大娘。”
虞欢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王氏忙叫虞欢先别起来,留意后肩伤口,搬个板凳来坐下后,才道“你身上有伤,慢些,这是刚给你熬的药,你先喝了。”
虞欢见那碗里黑乎乎、水盈盈的药汁,想是饥渴多日,也顾不上苦是不苦,接过来便喝了。
王氏她狼狈至此,愈发心疼,想起昨天在岸边见她的那模样,不由揪心“姑娘可是在海上遭了强盗怎会跟丈夫落难至此”
虞欢听得“强盗”
、“丈夫”
,微微一愣。
观海园一难必然震惊登州,虞欢现在尚且不知身在何处,所遇何人,周遭又是否会有东厂余孽,为安全起见,还是隐藏内情及身份为上,见妇人以海盗询问,便点了点头。
王氏心道果然,他们这方家村虽然不大,离登州府又远,但因濒海,在不大太平时,仍会成为海盗光顾的地方。
早些年,便是因为登州大旱,海盗袭村,王氏和方伯没了膝下唯一的儿子,以至于这些年来一直孤苦伶仃,仅有一群鸡豚狗彘相伴,受尽村人冷眼。
念及此,王氏心酸更甚,便欲再问一问虞欢饿否渴否,虞欢急切道“大娘,我官人呢”
王氏失笑“就在隔壁住着呢。”
神色又渐沉重,“不过他伤得比你重,样子还像中了毒,我家那老汉没有办法,已去给他请大夫了。”
虞欢听说齐岷中毒,脸色一下惨白,不等王氏再说,唰一下走下床来。
方家村不大,住在村里的郎中就一名,不过年轻时常在外游历,见多识广,医术便也还算高明。
见着齐岷的伤势,郎中虽然啧个不停,却并不慌乱,只在感慨齐岷伤势严峻,非一般人难以诊治,话里话外透露出自个医术的精湛,以及诊金的昂贵、药材的稀缺。
方伯、王氏坚信救人事大,可毕竟家里条件拮据,支撑不起这样高昂的费用,便跟郎中讨价还价起来,虞欢拔下发髻上的一支银鎏金镶玉嵌宝蝶赴菊顶簪。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