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暴乱,州官被乡民所杀;苍州起义,稀里糊涂快打到了上京;甚至我大周开国皇帝,都乃一方草民出身。
”
崔致淡淡言到此处,也不往下多说,却教杨稷浑身冷汗直流:“那这有何法子?”
“如我方才所言,开启城门,准许出入。”
他目光下敛,神情温润,“此举可引蛇出洞,势必会有人不安坐于室,前去相告,我们只需清查人数,即可知晓。”
“这广川县不知有多少户,何时查?又怎么查?人手又哪里来?”
杨稷似是觉得他异想天开,不赞同几乎写在了脸上。
“非我们,而是自查。”
他淡淡一笑,“百姓间所谓袒护,无非是因情谊相连,但这并非牢不可破。”
“大周百户为一里,里正所辖过多,看顾常有不及。
不如以十户为基准,设连坐检举一法,指定一人为什长,统计十户所有人的籍贯、姓名、甚至容貌特色,每日在坊间巡查,记录少人、多人情况。”
“藏匿盗贼者,私联草寇者,皆予以重罚,且连坐其余九户。”
他平静而冷淡地叙述着,杨稷却陡然浑身一冷,连季融都蹙了蹙眉。
此招可谓极其狠绝,但也将人趋利避害之心运用到了极致。
若不想自己被牵连,便要警惕他户动向;若不想其余九户被自己连坐,便又激起人心底或淡薄或澎湃的良知,从而放弃包藏之心。
于此,人人自危,人人皆是官府。
乌嵘平侧目而去,眼中少有地多了几分讶色。
“解决此事,则是上山剿匪了。”
他说完看向季融,她则突然想起一事。
“乌都督,既然有招安匪众,可曾驱使他带路上去?”
乌嵘平哼笑一声,“焦蒙下山后,袁贼便将他那贼窝移了地,这雪一下几月,从前他们上下山的标记都被覆盖掩埋了,他说自己也无能为力。”
季融点了点头,又看向沙盘,乌嵘平继续道:
“自广川镇上岩鞘岭之路有三,其中一条为山道,自仙河亭而上,最为轻易快捷。
一条为河谷,名川岷道,直通乌鞘岭北面,路途最长,需渡了结冰的酆河。”
“最后一条,便是这枫林里的山道。”
他指了指一块被草木遮蔽到几乎看不清的小路,“这山道陡峭,多落土碎石,最不好走,却也最隐蔽,之前他们上山也试图走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季融颔,“多谢乌都督,我今日便带人先探探这几条路。”
杨稷又同崔致问了问那方法实行的一二细节,才领他二人出都督府。
乌嵘平虽不及一开始的冷淡,却还是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坐在案前又看着那方沙盘,只说有事可于此找他商谈。
季融迈出前,似有所感地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厅堂。
却见一扇屏风之后,帘帐轻拂,有一憧憧人影,明灭显现,悄无声息。
但待她睁眼再去探寻,却只剩赤色的纱帘飘动,像方才只是错觉一般。
她看了片刻,若有所思。
回厢房整顿了片刻,乌嵘平拨给他们的人手便已经在县衙门口等着了。
季融叫年蘅与楼青他们待在县里,元宝却咬着她的裙摆不愿留下。
她只好让它趴在自己肩头,一起进了山。
这地方叫漳山,是西州玛曲山的一支脉,油松和云杉遍布,灌丛深密,寒意颇重,水汽几欲从山中垂滴。
他们自仙河亭出,沿着坡一路而上。
山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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