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世界上大多数东西都可靠,一百就是一百,一千就是一千,不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难以衡量;它又比许多东西要公平,你付出多少,就可以换回多少。
钱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有了钱才有资格视钱财如粪土。
多少人蝇营狗苟,铤而走险,也无非为了这个。
她想起白天在办公室接到的一个电话,秘书接的,不知道何许人也,因为对方提及叶骞泽的一些事情,所以秘书不敢不转给她。
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在电话那头说:“叶太太,我们开门见山,想必你对叶先生的下落挂心已久了,不如我们做场交易。”
向远当时对着听筒就无声地笑了。
骞泽失踪后,她已经不知道接过多少次这样的电话,有暗敲竹杠的,也有明着勒索的,都想要钱。
她不介意给钱,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给过她希望。
“跟我交易,要看你凭什么。”
她这样对那个男人说。
“就凭叶先生最后给你的那通电话,他说过什么,你不会不记得吧?”
向远的笑慢慢褪去,她怎么会忘了那通电话?那个手机就放在她的床头,四年多了,通话记录上始终保持着那最后一个号码。
49秒的通话时间,那是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她平淡如常地对那个男人说:“你说的那通电话一文不值。
如果真的有他的下落,你应该知道怎样才更能说服我相信你,我等你再联系我。”
向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深谙生意之道,知道卖家永远比买家心急。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还有人知道骞泽的下落,关心则乱,她必须沉住气。
入睡前,她对自己说,向远,不要做梦。
这一夜,向远没有如愿,她不但陷入了悠长的梦境,而且梦回到许多年前。
梦里的每一张脸、每一个零星的片段,都鲜活得诡异。
许多次,清醒着的她努力回想,都未必如这梦境般历历重现。
那年十月的第一天,刚兴起的黄金周长假让向远的家乡所在的小村庄前所未有地热闹,数不清的城里人纷至沓来,有来自省城的,有省外的,其中还夹杂着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虽然早过了油菜花遍地开的阳春三月,这些游人还是纷纷拿着相机四处拍照,村口的老槐树、村民的旧瓦房,还有坐在屋前的老人,他们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些人的脚步踏倒了小路上的野草,也把好几户人的菜地踩得不成样子。
不过村里人已经不在乎这些,那几年,这个小村庄特有的风物景致渐渐名声在外。
旅游业给原本闭塞的乡村带来了商机,不少精明的村民已经懂得从这些“城市乡巴佬”
身上赚钞票,纷纷做起了半吊子导游,农家乐的小饭馆和小旅馆遍地开花。
当然,最早动这方面脑筋的还是老向家头脑灵活的大女儿向远。
早在她读初中的时候,来村里旅游的外地人就没有不认识这个口齿伶俐、笑容可掬的导游小姑娘的。
直到现在,她的揽活本领依旧谁也比不上,她家的家庭旅馆生意也总是最火爆的。
这一天,向远当然早早起了床,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太阳还在山的那边犹豫着,向遥还赖在床上。
向远在门口叫了一声:“你该起床了,把饭做上,说不定过一阵就有游客住进来了。”
她说完,来不及看向遥的反应,就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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