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嘴上扬着像是在笑,偏偏左眼底下画着一滴硕大的水滴,应当是哭泣。
这样似哭非笑的浓墨表情,便是大白天里都看得人瘆得慌。
骑驴骑成那个样子,脸上还戴着这样一张诡异的面具,这种人除了可能是神经病以外,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是个脾气古怪的高手而且有点神经病。
总之不论是哪种,这种不管怎么修饰都带着“神经病”
三字的人,最好都还是不要理会的。
然而令杜小公子始料未及的是,那人都错开他们有一丈的距离了,这驴背上的人突然“咦”
了一声就这么起身翻身下来,下了地之后仔细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终于相当开心地向着他们摇了摇手:“无忧妹妹,是我啊。”
那人说完了手都搭上面具边沿了,似乎是想掀开面具的样子,不过手顿了一下还是没揭开。
杜小公子明白了“无忧姑娘”
今日特意来到城门口便是为了这个人。
真是挺奇怪的人,不论是小毛驴还是那又哭又笑的面具,他这样想着,下意识看向乔望舒,然而在看清乔望舒的神情时,他微微怔了一下。
明明还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表情,只有一些微小的变化,是啊,明明是差不多的,可整个人的感觉和之前都完全不一样了。
倘若要修饰那些变化的话,大概是可以用一些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的词汇……
杜小公子想着,其实什么词都好,其实什么词都无所谓啊,那个人不是称呼无忧姑娘为妹妹的么,所以是亲哥哥?杜小公子真希望这他们的关系的确是这样的,但事实上“无忧姑娘”
根本就不是姑娘,哪里有什么哥哥妹妹,而那个人认识“无忧姑娘”
在他之前,似乎又是很熟络的样子,然后杜小公子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知道“无忧姑娘”
的事,无论是身份来历,还是对方为什么出现在虞城,又是为了什么要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杜小公子心里头乱七八糟地这样想着,但他最确实的想法是,倘若刚才不是观察得那么仔细就好了。
对啊,倘若不是观察得那么仔细就好了。
如果不是观察得那么仔细的话,就不会明确地有了“无忧姑娘好像是喜欢那个人”
这样的想法。
杜小公子发现自己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细雨落在人的身上好像没有重量似的。
他看到“无忧姑娘”
已经撑着伞走到那个人身边,雨落纷纷,沾湿了“少女”
白色的鞋边。
“她”
将伞撑高了一点,因为那个人比“她”
高出了一个头,“无忧姑娘”
微微仰着脸,额间坠着碧玉的额饰,一张脸清丽得像是刚出水的芙蓉。
带着面具的青衣人偏过头,“无忧姑娘”
撑着伞,轻声说:“今天下雨,你怎么不带伞呢。”
那人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因为被驴啃了。”
拍了一下小毛驴的脑袋,“就这头死驴。”
小毛驴被拍之后立刻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眼睛漫上一层水汽简直能掉下来眼泪来。
那人看着泪眼汪汪的毛驴,颇为无语地一副没有想法的样子扶着额,道,“别管它,小毛它特别会装可怜,简直成精了。”
然后那人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对了,无忧妹妹,这位是……?”
“是店铺里的客人。”
杜小公子听到“无忧姑娘”
这样解释说,“她”
回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像是什么深潭,“她”
说,“因为正好路过,便同我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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