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佳丽离开房子后面那座保养完好、布局井然有序的花园,离开那张她精心选定的长凳时,她直觉得寒气刺骨。
两位姨妈收到邀请当晚去出席音乐晚会,并曾邀请她陪她们一同前往,但她却拒绝了。
如果音乐会又跟上午她们拜访的那些老太大回忆的往事一样冗长乏味,她会厌烦死的。
然而一想到晚餐前十分钟外祖父接见家人时含有恶意的目光,她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任何事情都比跟罗比亚尔外公单独待在家里好。
特尔费尔两姐妹,玛丽和玛格丽特,是公认的萨凡纳文化的守护神。
她们举办的音乐晚会跟斯佳丽以前见过的完全不同。
一般的音乐晚会通常只是一些女士在其他女士的钢琴伴奏下唱唱歌以炫耀一下她们的“才艺”
女士们会唱点歌,弹点钢琴,画点水彩画,做点女红,这些都是必须具备的修养。
在位于圣詹姆斯广场的特尔费尔家中,要求的标准则高得多。
在极富气派的两间客厅中央,摆着几排镀金的椅子,在一间客厅呈曲线状的一端摆着一架钢琴、一把竖琴和六张前面放有乐谱架的椅子,看来将会有一些真正的演出。
斯佳丽心中暗暗记下了所有的摆设。
巴特勒家的两间客厅也可以这样布置,到时候我举办的社交聚会,就会与众不同了。
她将会很快赢得“高雅女主人”
的称号。
她既不会像特尔费尔姐妹这样老迈而寒酸,也不会像在场的年轻妇人们这样邋里邋遢。
为什么在南方人们到处都以为,他们必须穿上打补钉的衣服,显出一副穷相,才能证明自己是有身份的呢?
弦乐四重奏使她厌倦,她觉得那位弹竖琴的女士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似的。
尽管她从未听过歌剧,她却很喜欢那几位歌唱家;至少有一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在两重唱,而不是两个女孩子在唱。
他们唱完外语歌,又唱了一些她所熟悉的歌。
男歌手的歌喉在演唱作美梦的人时非常优美、浪漫,当他唱重归爱尔兰,我的亲爱的,亲爱的时,他的嗓音充满激情地在颤动。
她不得不承认他唱得比喝醉时的杰拉尔德奥哈拉好得多。
不知道爸爸对这一切会怎么想?斯佳丽差一点格格地笑出声来。
他大概会一边跟着唱,一边从酒瓶里再往酒杯里加点酒。
然后他就会点唱低靠背马车上的佩姬。
正像她曾要求瑞特唱这首歌一样突然,客厅和客厅里的人以及音乐对她来说都消失了,她只听到瑞特的声音在倾覆的小船内隆隆作响,感觉到他的手臂把她紧紧抱入他温暖的怀中。
没有我他是活不下去的。
这回他一定会来找我。
该是轮到我摆架子的时候了。
斯佳丽竟没有意识到,当歌手们以动人的歌喉演唱金发中的银丝时,她自己一直在微笑。
第二天她发了一份电报给亨利伯伯,把她在萨凡纳的地址告诉他。
她犹豫了一番,在后面又加上一个问题:瑞特有没有汇钱给她?
万一瑞特又玩什么花样,停止汇款以维持桃树街的那幢房子,那可怎么办?不,他肯定不会那么干的。
正好相反,他在信上说过他会汇上五十万的。
瑞特信上那些绝情的话不可能是真的。
他在写那些话时只是在骗人。
正如他说的,这就像鸦片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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