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画也拿过来了。
宋三良盯着她一直放在中堂长案上的那个镶金箔的紫檀木小匣子,道:“你看这印章?”
“自然是交给三叔。”
宋积云大方地道,拿起匣子就要递给宋三良,宋三良的贴身小厮却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三老爷,王主簿派了王师爷来找您,人就在侧门等着呢!”
宋三良愕然。
再看宋积云,已经将那匣子又重新放回了中堂的长案上,并道:“那三叔您快去!
要是去晚了,王主簿起脾气来,派人把我们家大门封了怎么办?我这就拿着印章去银楼,我们在衙门里碰面。”
说完,她高声喊着郑嬷嬷,道:“快,快给我备轿子,我跟在三叔父后面要去趟银楼。”
宋三良原本还有些不放心,听她这么一说,加上那小厮又一直在催,他慌慌忙忙就跟着那小厮去了。
等郑嬷嬷传了话回来,见他们家大小姐却在那里慢悠悠地翻着账册,还叮嘱她:“你去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天气炎热,灵堂那边冰不能断了,还得多备一点才行。”
郑嬷嬷道:“那三老爷那边……”
宋积云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跟着三老爷到处乱跑?”
郑嬷嬷哭笑不得,索性和她说起二老爷宋又良的丧事来:“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听见后门几个值夜的小厮在那里悄悄议论,说前个韩先生来送老爷的画影,除了说好的酬金,有礼数的人家,还应该送一匹孝绢,一匹黄绢做谢礼才是。
“可大老爷接了画影,矢口不提谢礼的事。
“就是原来说好的十两银子的酬金,也只给了八两。
“韩先生是读书人,说不出那些腌脏话,气得脸都红了,没坐席就走了。
“那韩先生好歹也是御窑厂的画师,家里的事再让大老爷这么乱来,这人都要得罪完了。
“别人可不管是谁当家主事,只认丧主是谁。
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她又说起其他的琐事来:“一匹水光绢不过三两四钱银子,能裁几十方孝巾,大老爷也要用孝绢代替。
“孝绢比水光绢也只便宜一两三钱。
“我就怕老爷出殡的时候,他也用孝绢代替水光绢,给那些回娘家送二老爷的姑奶奶们做孝衣。
“脸都要丢到姻亲里去了。”
宋积云气笑了。
她原本准备去灵堂给父亲上柱香的,现在却得尽快把这些事处理了。
忙忙碌碌的,等她敲打完她大伯父,已经到了中午。
虽有丫鬟不时在旁边打扇,她还是身上黏糊糊的,她刚想洗个澡。
外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喊叫声。
郑嬷嬷想到三老爷的那些谎言,她还是心里害怕,不禁神色大变。
宋积云却很镇定,安抚地拍了拍她手,叫了个小丫鬟去瞧。
过了好一会,小丫鬟才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地道:“大小姐,三老爷被王主簿打了三十大板,血肉模糊的被送了回来。
三太太哭天抢地的,抬着三老爷去了老太太那里。”
还道,“二太太也被惊动了,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宋积云点头,打了那丫鬟,冷冷地道:“才打了三十大板,打得也太轻了,也不知道他受了教训没有?”
她站起身来,对郑嬷嬷道:“走,也该我们出场了。”
纱橱里,高卧在小榻上的男子扭着身子朝窗外望。
只看见了个挺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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