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正德皇帝猛一拳砸在案上,惊得门口一阵骚动。
江彬从未见过正德皇帝盛怒的模样,手上顿了动作,正德皇帝却已松开手背过身去:“明日你便前往南京,无我允许,不得踏出陪都半步!”
翌日,一道圣旨将江彬贬为南京兵部尚书,举朝哗然。
江彬骑着马来到城门前,忽然想起了严嵩,想起了杨廷和……当日,他目送二人离去,未料到自己也会有此一日。
送别的,唯有原南京兵部尚书王琼以及张永、张忠。
王琼望着江彬的眼神忧心忡忡,江彬顺着马儿的鬓毛道:“我知皇上乃尧舜之君,诸事皆为江山社稷……望王尚书辅佐皇上重振朝纲。”
王琼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只是叹了口气。
江彬心寒地笑了笑,又一个局中人。
“二位公公于江彬恩重如山,如有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张永与张忠说了些一路珍重的话,江彬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递过去。
去年秋日,正德皇帝上火,却闹性子不肯吃药。
江彬只得请教吴杰,亲自熬了银耳雪梨膏、百合莲子羹,搁了好些冰糖才哄着怕苦的正德皇帝服下。
张永接过方子,小心地揣入怀里,张忠则将一个木匣递过去,江彬道谢接了收在包袱里,向三人道别后牵着马缓缓走向城门。
身边跟着的望犹微频频回首,江彬却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入晨曦之中。
或许,他才是杨廷和口中的“不彻底”
——想要一展宏图、辅佐明君,却又抱着底线墨守成规。
腰间的玉司南佩,无法令谁悬崖勒马,而只是提醒他,若放不下,纵使日夜兼程,也从未离开过那康陵半步。
☆、金陵
走走停停,到达南京时,已是三日后的日落十分。
如今,再无笑脸相迎的官员,只乔宇与杨俟二人站在城门内候着。
江彬如今的身份是南京守备勋臣,与负责南直隶地区的防务,挂“参赞机务”
衔的乔宇以及镇守太监杨俟共事,名义上也算有了实权,但消息灵通的都知晓,江彬是逆了鳞才被调往此处,仕途未卜,不可随意押宝。
江彬也不在意其他官员的怠慢,下了马,朝二人行了礼,忽然就忆起,初见时,乔宇与杨俟也是这般候着半夜从郊外归来因而进不了城的正德皇帝。
如今虽不至于哀叹物是人非,但也对此情此景生出些无奈来。
杨俟与之前所见并无多少变化,依旧是不苟言笑,但言谈间却透着股直爽,说是已备下薄酒给江彬洗尘,江彬想推脱,乔宇却已让小厮替他牵了马,抱着一见他就激动地摇尾巴的望微跟着一同走。
酒馆门面不大,生意也冷清,却能看到永乐十年明成祖为纪念其生母而建的大报恩寺及九层琉璃宝塔。
望着窗外霞光浸染的宝塔,江彬忽就想到了康陵的宝城……
“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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