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朱宸濠听了这句忽的脚下一顿,隔着来往的过客与吴杰对望。
吴杰笑了,朱宸濠却一皱眉,收回目光,重又举步前行。
小孟宇还在回味月饼的香甜,吴杰却望着那烟青色的背影若有所思。
吃饱了的小孟宇蹦跶了会儿便开始犯困,吴杰抱起小家伙,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缓缓前行。
不知何时,朱宸濠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吴杰想了想,几步赶上去,将怀里的小家伙递过去。
朱宸濠不屑地瞥吴杰一眼,却在看到嘴角沾着月饼屑子睡得正香的小孟宇时再是移不开视线。
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将这唯一的子嗣抱在怀里……
这软软、小小的一只,暖在心头,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踏实在这个团圆之夜悄然而至。
朱宸濠从记事起,父王朱觐钧便是高高在上的权威,尽管他年轻时眠花宿柳,但他也是年幼丧母的朱宸濠唯一的依靠。
对于这位从不正眼看他的父王,身为庶子的朱宸濠只能心怀敬畏,在姐姐们撒娇耍性子的时候苦读诗书兵法,期望得到父王赏识。
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年。
朱觐钧病入膏肓之际,迫于“无嗣除国”
的惯例,方立朱宸濠为世子。
临终前,朱觐钧将朱宸濠叫到床前,编了一通当初不近人情是为了磨练他心智之类的话,并嘱托朱宸濠定要报当年朱棣挟持宁献王朱权之仇,早日走出这片藩地……
朱宸濠并不真信这番话,但这是他最后能尽的一点孝道。
父王指定的妻子——娄妃难产去世后,朱宸濠和一位王府里的奶娘一同将孩子拉扯大。
但奶娘也有自己的孩子,不能整日只在王府里守着朱孟宇。
待朱孟宇两岁时,朱宸濠便让奶家回了老家。
可以说,这孩子是朱宸濠一手带大的,但在朱宸濠的记忆中,父子间并不存在温情二字,他只会如法炮制地用朱觐钧对待他的严厉来对待这个孩子。
自从孟宇懂事后,朱宸濠便再未抱过他,整日亲自监督他读书练字,盼他能早些懂事,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中龙凤。
然而这形容酷似自己的红颜薄命的娄妃之子,却天真善良、不谙世事。
常拿他与自己儿时相比的朱宸濠自然无法满意,终日怒其不争。
直到此刻抱着他,才生出些恍然。
儿时最渴望的,不过这一份亲近……
朱宸濠就这样抱着朱孟宇在热闹的街市中走了许久,吴杰担心他方病愈身子经不起折腾,止了步子道:“我来……”
手到跟前,朱宸濠却退了半步,随即扭过头,抱紧怀里的小家伙装没听见。
吴杰万没料到堂堂宁王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举动,随即便看到那平日里总绷着的玉容上浮上的一抹绯红……
身边炸开个爆竹,心头便突地一跳,不知不觉便撞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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