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行驶在长沙街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喧闹嘈杂,叫卖声吆喝声混杂着鸣笛的声响,人群散乱让车行驶的并不快。
应锦棠独自一人坐在车后排,颇有些玩味的看着车窗外的街面,市井气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嘴角轻扬,手里的扳指在把玩下与指尖的指甲出似有似无的碰撞之声,仿佛又是有种有节奏的节拍,不仔细倾听,很难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之下现,倒是前排的常穆耳尖,微动笑颜转身恭顺进言:“四爷,瞧着昨儿那个二月红给您搭戏倒是伺候的不错,您要真喜欢,这边办完了事儿,把他那个红家班包了,一并带回去”
“哎哟,爷”
不等话说完,脑袋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爆栗,应锦棠收起轻扬的嘴角,颜上颇有不耐之色,看着这个近身的家奴,眼色里不乏训诫之意:“没规矩,二月红是你叫的?看不起梨园行,觉得伶人都是下九流?谁给了包银谁就是主子?常爷好大的排场啊,我告诉你,伶人的气节是在骨子里,在血肉里,比那些整天就会满口仁义道德的主儿敞亮的多!
伶人扮的是角儿,演的是悲欢离合,一本唱词,那是道尽了人情冷暖,伶人看的通透才能演的入神,正是看的清看的透,才懒得搭理世俗的丑恶,清高是气节,不懂别瞎嚷嚷,以后再让我瞧见你这么打眼儿看人,你那双招子就别要了。”
“不是,不是,四爷我哪敢啊!”
自己狠狠的抽了一耳光,脸颊上立马出现几道红印,本就是讨好主子,听出来那节拍是戏文的鼓点,想来便是真喜欢上了,想要谄媚的说好话,没成想这嘴一快就没过脑子,倒是把自己这位主子的身份给忘了,这一巴掌打的也不亏,着急忙慌的赶紧解释:“我这不是瞧着您看上眼了,咱就请上这个班子南下,这不姨太太也快过寿了,这年年都是南府戏班,姨太太也看腻歪了,这难得能让四爷看上眼的,姨太太也会喜欢,我这”
“行了,你那点油嘴滑舌的伎俩,留着回去在姨太太面前讨个赏还行,在我这没用。”
不耐烦的打断了常穆的话,单手松了松领口的扣子,今日未着长衫,而是一袭骏黑中山装而行,英武俊挺。
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外面的街市,却也没了刚刚的闲情逸致,“二月红不简单呐,湘赣地界上,他啊,我看是假虞姬真大(dai)王”
“他是大王?不是四爷,这长沙城可是那个张启山,张大佛爷是老大嘛,还九门提督的,不过要说起来,再是什么这个爷那个爷的,不也是吃土的,撩了别家算他收成好,沾了应府,吃多少吐多少出来,还得让他长个记性,别以为沾了土气的物件,都是他们能碰的。”
常穆略有不解,眼下就要到这长沙布防官的府邸,九门之总不会随口叫唤的街巷之言,到此时四爷却这样言语,倒是有些让人费解。
“张启山,哼。”
不以为意的看向窗外,随手轻轻拍拍肩上的薄尘,“二月红是土生土长的长沙瓢把子,张启山不过是个外来逃难至此的家族遗少,这九门之的背后要是没有几万杆枪戳着,你以为就凭一个外乡人,想在湘赣地界开堂口,怕是早就在湘江里面成鱼饵了。”
言停至此稍抬眉梢,嘴角扬起一抹不羁的笑意,甚是玩世不恭戏谑非凡之态,“你别忘了,这乱七八糟的军阀派系里,最大莫不过是东北王,他姓什么!”
“四爷,您是说哦!
!
我懂了我懂了!”
聚精会神的倾听瞬间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这样看来,那日戏园子里没有匆忙照面,主子一再缓了又缓,并不如往常出外差一般战决,倒是思虑再三权衡左右,当今这世道之上确实也要酌情处之,眼瞅着张府大门即到,张副官相送一个穿着西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书生模样的人出了府邸,连忙抬手指去:“四爷您瞧,那就是九门末位的解家当家。”
“还是个半大小子就做了当家,也不是个善茬吧。”
顺着手指处看去,迎脸隔着车窗一个照面,互相都看了个满颜,一晃而过待车挺稳于府邸之前,常穆下车单手打开车门躬身侍立于侧。
张副官前面刚送走了解九爷,眼见着车门开启,真是掐算着时辰的,理了理军服,上前规矩的立正于前,不做军礼,却又不失礼数的微微倾身,单手示请:“应四爷,佛爷等候您多时了,里面请。”
“素闻应四爷俊朗英武,今日一见所言非虚。
江南应府,人才济济,应四爷可算是应府的实勘之,莅临鄙府不胜荣幸。”
张启山一改往日戎装,一身烟灰色的西服,端黑的领带陪衬着露白的衬衫,铂金的袖口熠熠生辉,既没有戎装的肃穆,但也不显得过于怠慢。
面色含笑,嘴角上扬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单手插着裤袋,从办公桌前起身迎着人走来,一手友好的示意请坐,步履轻盈,状态犹如故友重聚一般轻松,看不出这是与人初次相见,没有丝毫生疏的状态。
“张大佛爷言重了,锦棠初次拜会,怎能受得起佛爷如此盛誉,倒是张大佛爷的威名,早已遍及大江南北,就连两广、两江之地也为张大佛爷的威名所钦佩。”
应四爷含笑,抬手轻轻一揖算作回礼,客随主便,跟着张启山身后,落座于厅内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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