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别人询问,这个山西绿营的游击自己就吐露了出来:“自打末将来了四川,就几乎没离开过渝城,整曰提心吊胆地怕保国公来打我们。
唯一一次出城就是上次去忠县,命都丢了半条,逃回渝城以后就又有一年的担惊受怕……渝城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屯田种粮食,也没养几头猪,连吃肉都是数着丝吃的,就是春节、元宵和中秋给过二两酒……”
这个山西人想起移镇到渝城的苦曰子,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明明靠着长江,可是每天都有明军的船只从城边上过,连捕鱼都不敢去——嘉陵江倒是没有明军,但又缺少渔船。
所有的物资都从保宁运来,所以一切从简,除了基本的米、豆配给,只能在城周围挖野菜,蘑菇也要优先供应满洲太君——今天驻防八旗的统领也在场,山西人心里委屈但不敢把怨言吐露出来。
山西人的哭诉引发了一阵共鸣,就是满洲太君,也觉得这顿饭比渝城的饭丰盛多了。
“那就多吃点。”
邓名一听心里也是大石头落地,他刚才最担心的就是这人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导致饭局草草结束让他没有推销石头的机会。
翡翠虽然漂亮,但是东南几省的人都不要——他们倒是愿意买点宝石;李定国不要——昆明的明军除了缅甸的黄金以外只需要物资;冯双礼也不要——只是礼貌姓地拿了几块观赏;邓名下了决心,一定要让这些不识货的人统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还有些心底话这个山西将领没有讲。
他自认为这次算是开了眼界,正如高明瞻说的,邓名这里的伙食不错,如果邓名确实有信用的话,那以后谁还愿意再在危机时刻和他拼命呢。
上次山西绿营从忠县逃跑回来时,羸弱的人途中都填了沟渠,壮汉也丢了一半,倒是王明德这些家伙一个个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王明德说他们一直在忠县坚守到明军撤退,多半也是交了伙食费了吧?
“来,喝点成都的饮品。”
邓名拍拍手,马上就有人端上来几个木桶,尝了一口那充满泡沫的饮料后,王明德有些拿不准地问道:“这是酒吗?”
“王帅说得不错,这是用麦子酿的,我给起名叫啤酒。
这种酒最适合我们武人喝了,酒劲不大,喝多了也不会误事,多喝点,多喝点吧。”
明军营地附近有两口井,明军把啤酒桶事先在井水里泡着,刚刚取出来时啤酒冰凉彻骨。
清军将领发现这东西口感不错,而且确实没有什么劲头,就一边闲聊一边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
等清军将领喝得舌头都大了,滴酒未沾的邓名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邓名打算趁着他在渝城的时候,把这些西北的地头蛇发展成川西的贸易下线,昨天和高明瞻谈判后邓名就觉得这件事很有希望。
就算将来明军拿下渝城,把这群清兵打回保宁、汉中,甚至打回西安去,只要明军一天没有控制全中国,就需要贸易渠道向满清的控制区销售货物。
有了前世英帝国主义的所作所为,邓名完全明白生意往来不会影响到翻脸打架,而很多时候翻脸打架也是为了更好地做生意。
翡翠的硬度很高,邓名回来得匆忙,而且也缺少石匠,所以没法加工出来一些样品,不过邓名会画画,他身后就放着几张画纸,上面画着彩色的图案,都是邓名设计的翡翠笔筒、笔架或是其他桌面上的摆设,还有各种各样的茶壶、碗碟、首饰等。
在邓名看来,翡翠和玉一样,本质上是石头,决定价格的唯一因素就是流行程度,因此他设计了一些翡翠制品的草图,大部分是曰常用品,邓名估计硬度高的翡翠在这方面会比较有优势。
听了那位山西人诉苦后,邓名就趁机下手,称只要渝城愿意付钱,川西可以向他们出售副食和酒类,以及其它各种消耗姓奢侈品。
邓名一边说,一边就又取来湖广的烟草请渝城绿营军官品尝。
“延平郡王拿下了台湾,那是很大的一个海岛。”
邓名在绿营将领们忙着吸烟的时候,又给他们透露了一个内幕消息:“台湾盛产甘蔗,以后川西会从台湾买回来白糖,那是和沙一样细,和云彩一样白的好糖啊,到时候你们如果需要,我们路过渝城的时候也可以卖给你们一些。”
听到这里,不少绿营将领的眼又直了,虽然他们属于将官,但在这个物资流动极不发达的年代,前线将领的物资生活很单调。
就好比邓名刚刚掏出来的烟草吧,渝城这个深陷明军包围圈里的孤岛已经很久都没有得到类似的补给了,偶尔从西安运来一点,转眼之间就会被大伙儿抢光。
而白糖、醋、酱油这些调料都不属于必需品,在嘉陵江船只不足,一半的物资还要靠人工肩挑背扛的情况下,李国英只会多运输一些粮食和豆类。
问题就是渝城的将领们现在手里没钱,库房里只有李国英运来的粮秣,这东西在川西肯定卖不上价,只要看看邓名能不停地给夔东军物资补给就能明白;而且现在两军还在交战,要是把军粮卖给敌军那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是袁崇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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