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图们江岸边,西边是大山,东边就是图们江,春天的时候金达莱开遍漫山遍野,香姬的妈妈会在山脚下开辟一块菜园种下白菜籽,我们的房子一侧爬满了常青藤,另一侧会挂一些我从山里带回家的猎物。”
金度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深沉的声音在李牧野耳边响起:“那时候我刚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奉命进入蛰伏期,家里只有我和奉珠两个人,整整五年,简直是山神的恩赐。”
“这位奉珠阿姨还活着吗?”
李牧野不想他一个人唱独角戏,鬼使神差的搭了一句。
金度勋的呼吸停顿了一瞬,随即是长久的沉默。
李牧野十分后悔,老特务难得主动想说话,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陷入了沉默,真担心他一下子没了谈兴。
对于沉默的人而言,话就是开心锁。
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就要先打破沉默。
“是的,她还活着。”
就在李牧野懊恼不已的时候,金度勋忽然冒出这句话来,然后问道:“你有酒吗?”
“白酒还是伏特加?”
“白酒吧。”
金度勋声音低沉:“可以帮我回忆起在中国的日子。”
酒入愁肠,李牧野陪着连喝了三杯,一直默不作声等着金度勋主动开口。
“香姬不能理解我。”
金度勋道:“全奉珠女士也不能理解,不过这也没关系,她们是女人,脑子里总想着自己的小日子,我用了十六年给香姬洗脑,她的确有了很大的改变,可是不管怎么变,却始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女人遇到了喜爱的男人,就会变的感性。”
金度勋独自喝下一杯,道:“男人大多数时间里都应该是坚忍不拔的,不然经不起人生的苦难,也撑不起家和国的责任。”
李牧野道:“香姬是个好女孩儿,你带给她太多苦难了。”
“跟她母亲一样。”
金度勋叹了口气说道:“朝鲜共和国是一个苦难深重的小国家,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国际舞台上,很难得到安全稳定的立足之地,我们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奋斗,甚至有时候在国家层面,就算是女人也要承担男人的责任,而她是我的女儿,注定了不能过平淡的人生。”
“如果你真能做的那么彻底,又何必这么纠结?”
李牧野的反问略嫌犀利,他不想做应声虫,尤其是在金香姬的问题上。
哪怕是把金度勋问的恼羞成怒也要把这句话问出来。
“是的,我做不到完全彻底。”
金度勋痛苦的低下头,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哈了一口酒气,道:“当年我把全奉珠送到中国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朋友照顾,这件事一直瞒着香姬,对她来说,自己的父亲杀死了母亲,这样的猜测实在是一件非常煎熬的经历,可我却没有别的选择。”
“对于一个丈夫,父亲,这样的选择更难承受。”
李牧野道:“香姬跟我说起当年的事情时,我就有过接近事实的猜测。”
“为什么?”
金度勋忽然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没有杀害香姬的妈妈?”
李牧野道:“因为香姬一直视你为英雄,她虽然了解你,却不了解男人,我不是英雄,但我是男人,如果你是那种会为了那件事杀害自己老婆的人,香姬就不会被培养成现在的样子,更不会被保护的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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