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北盘膝坐在大床上,面前一个黑漆小几,他正在一本厚厚的籍上做批注。
笑了她一眼,继续忙碌。
顾云筝倒头歇下,刻意睡到离床沿近一些的位置,这样一来,就和他相距三尺多的距离,他睡前把黑漆小几放在两人中间即可。
她隐约知道他睡的时候已过四更天,醒来时已是清晨,见他果然如自己想的那样,把几案放在了两人中间。
她了一眼几案上的,页上没有名、署名,就轻轻翻开来内容,才知是一部医。
没有名,页中的字迹不属于他,或是工整的小楷,或是隶,更有部分草,这样说来,是什么人送给他的亲笔写就的医。
她又他的批注,见有的是是修正,有的是补充,有的则索性将整个药方划掉了。
这样说来,李妈妈说他精通医术的话并不是夸大其词吧
她不由细了他几眼。
睡梦中的他,神色一如孩童般无辜,唇角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剑眉、长睫更显得漆黑悦目。
她已适应了他的存在,他也已真正适应了在这里歇息,不似以往,睡梦中都存着警惕戒备。
她轻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下地,转去洗漱。
接下来两日,霍天北总是下午留在家中,或是在东院房见友人幕僚,或是去正房修缮的进度,提出不满意的地方让工匠返工。
顾云筝得出,他要么对所处环境全无计较,只要计较起来,就力图尽善尽美,达到心里想要的样子。
性情中有着懒散的一面,例如放在拔步床里侧的小架、杌凳、宫灯其实不少人都一样,房布置得像模像样,真正静下心来的时候,大多是在榻上、床上,只是很少有人如他一般做得这么明显。
他用惯的东西,似寻常,实则透着贵气。
他只要留在内宅,就不愿也不会提及庙堂中事,说话只愿意闲话家常。
这样稍稍总结一下,顾云筝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更是明白,日后想从他口中得知官场是非,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她能依靠的只有他的权势,而非他的见解。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已知足。
她一面时时压制着去东院熠航的心情,一面尽心处理内宅事宜。
含清阁的花厅小巧精致,宜待客,却不宜召集管事示下,便还是借用二夫人常用的花厅。
内宅事宜是她做惯做熟的,驾轻就熟,只是因为初接手,要拿出个郑重的态度来。
比之云府,霍府的人口少,大夫人不出房门,三房不掺和事,没人跟她胡搅蛮缠局面于她而言很简单。
杨妈妈带着几名丫鬟,每日留在花厅核对账目,这等于是太夫人继续帮顾云筝撑场面,管事们哪里敢大意,有的就算是二夫人多年来的心腹,也不敢在这时候与顾云筝唱反调。
而府中内外院的一些下人,在顾云筝来简直是一团糟内宅几名管事,正是外院几名管事的老婆。
换了别家,这种情形是不可容忍的,而在霍府,这情形是在西域时就有了。
也对,外院有霍天赐打理,内院是二夫人打理,两个人同时重用几对夫妇也在情理之中顾云筝瞠目结舌之下,也只能试着为二房设身处地着想来为自己压惊,却是即刻就推翻他们就不怕这些人有一对儿不安生,内外联手闹出大事来
不解之下,顾云筝唤了李妈妈来问。
李妈妈告诉了她原由“这情形,说句不该说的话,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自从太夫人扶正主持中馈,便是这般行事。
二夫人生母早逝,怕是没人教过这些,打理内宅自然是处处效法太夫人。”
顾云筝这才释然,又笑,“太夫人与二夫人都很有胆色。
我就不行了,怕出乱子,站稳脚跟之后,先把这局面扭转过来。”
李妈妈也被她的说法引得笑起来。
“到了恰当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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