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六十一)
初见谢成韫那一年,唐楼年七岁。
彼时,距离他被唐稳带回唐家,已过去一载有余。
这一年多的日子,于唐楼而言,算得上是生命中最为艰涩晦苦的一段时光。
其实,自他见到丁媃的第一眼,就明白,这个女人厌恶他,他在唐家的日子不会轻松。
只不过,小小年纪的他,还是低估了憎恨的毁灭性,尤其是来自一个女人的憎恶。
清高如丁媃这样的名门之女,是不屑动用那些深宅大院内足不出户的妇人们所惯用的阴私手段的,她甚至根本不需要出手。
那些急于讨好主人的奴仆们惯会察言观色,踩高捧低。
主人喜欢什么,喜欢谁,憎恶什么,憎恶谁,早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直白如丁媃,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于唐楼的厌恶。
她的不掩饰,对于唐家的奴仆们来说,便是一个最明白无误不过的信号。
于是,他虽是住在享尽繁华的百年世家,却时常三餐不继,甚至还不如流落在外的日子。
在这样的克扣之下,他原本还算健壮的身躯渐渐消瘦下去,看起来又瘦又弱。
唐稳偶尔见到他,好奇问起来,奴仆们便说是因为长身体的缘故。
其实,这等蹩脚的托辞,但凡细细一想,便会起疑。
但,唐稳居然也就信了,没再追究,只是随口叮嘱奴仆们多加注意。
如此一来,恶仆们越发放肆了。
自打一名奴仆试探性地挑衅他,不但未被怪责反而得了晋升之后,唐楼所遭受的便不仅仅只是饿肚子了。
经常,掀开被子后发现,床单是潮的。
给他准备的棉袍,永远是唐家孩子中最薄的,根本扛不住冬日的寒冷。
被冻得发起高热,昏睡在房中两日两夜,也无人问津,若不是他自己挺了过来,恐怕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种欺压与苛待,不胜枚举。
他全都忍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唐家来,并非是为了锦衣玉食。
他来,是为了唐家的凌霜剑法。
每个小小孩童的心中,都有一个侠客梦,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仗剑行走江湖,做一个人人敬佩的剑客。
他亦是。
然而,丁媃在别的地方都不管不问的,惟独在这一事上,防他防得甚紧。
唐稳虽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得在唐稳教唐肃的时候,躲在不起眼之处偷看。
一日,天还未亮,他又早早地来到习武场,躲在杂草之后,准备偷看唐肃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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