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撒了一把苏合香到狻猊香炉里,好去一去这房里的药味。
她倒不是嫌弃这药味太冲,只是觉得住人的房间里药味重,总不是什么好兆头。
宋老太太靠在次间的炕上闭目养神,听见静姝忙前忙后的脚步声,只睁了睁眼,看着她道:“你这丫头,倒也沉得住气,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急着分家呢?”
静姝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宋老爷子一走,宋家便如树倒猢狲散,分家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趁着老太太身子还硬朗,一次头说清楚,也省得以后兄弟阋墙,闹出些家丑让人笑话,但最最最要紧的,其实都不是这些,而是……自己的亲事。
“祖母是心疼我。”
静姝只低头道,她自然不会在宋老太太跟前说尤氏待她不好,但好不好也就那么回事儿,宋老太太不聋不瞎,又如何看不出来呢,因此若想让尤氏对她的亲事上心,那就等于三十夜晚上盼月亮---没指望,但若是不分家,同样身为宋家的儿孙辈,老太太必定是要一视同仁的,因此她能给静姝的东西,也就有限了。
只有把静姝单出来,才能堵住两房人的嘴,让她们谁也没脸喊吃亏,她也可以尽可能的,把自己的东西留给静姝。
“祖母,其实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已经很多……”
静姝心下感激,便想起当时离开扬州时候,何老太太给她的承诺,又道:“我外祖母家还留着给我的东西,我将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宋老太太却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不缺银子,也知道你外祖家财大气粗,可你毕竟是我们宋家的闺女,我又怎么能亏待了你,况且你要嫁的人家……”
老太太实在有些担忧,宋老爷子一去,宋家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那康定侯府若不悔婚也就罢了,若是是悔婚,宋家究竟也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的宋家,还有什么可让人指望的呢?要是静姝的嫁妆单子好看些,对方看在那么多嫁妆的份上,说不定这亲事还能保下,那她也算落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了。
“祖母,我不想嫁去康定侯府。”
静姝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以前有祖父在,我嫁过去,他们看在祖父的面子上,自然是会对我厚待几分的,可是现在……”
静姝低着头,蹙起一双秀眉,咬着唇瓣道:“现在康定侯府指不定在想着怎么退婚了。”
宋老太太如何不知道静姝说的有道理,但单论这一门婚事,实在是好的,有什么能比嫁入侯门更让一个女人值得骄傲的呢?因此宋老太太觉得,只要康定侯府不松口,他们宋家是绝对不会自己透露出退亲的意思的。
“他们一日不开口,我们便当作一日不知道,这亲事是你母亲帮你定下的,我也不想将来去了下头,不好跟她交代。”
宋老太太只叹息道,何氏走的早,她生前也就为静姝张罗了这么一门亲事,若是能顺她的心意,那自然是最好的。
静姝并不想忤逆了老太太,也不能把前世的事情同老太太说,好在如今宋老爷子刚去,她还要守三年的孝,若是康定侯真的能耐心等上三年都不向宋家提起退亲,那也算诚意可嘉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时候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我听祖母的。”
静姝终究还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
房里头一时安静了起来,外头却传来一声声喜庆的唢呐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从宋家后街的巷子里经过,静姝见老太太又闭上了眼睛,索性走到了庑廊下,招来一个丫鬟问道:“外头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那丫鬟便回道:“周大人家的二少爷中了进士,今日正是礼部来送报喜的日子,敲锣打鼓,热闹了一早上了。”
静姝捏着帕子的掌心紧了紧,若是没有记错,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虽然身在扬州,却也知道宋景行中了探花,宋老爷子大喜,请了戏班子热闹了整整三天,在门口撒了九九八十一框的喜钱。
静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只吩咐下去道:“把后门关紧一点,别吵着老太太休息了。”
一窗之隔的房内,宋老太太单手支颐,仍在闭目养神,脸上却不知不觉淌下泪来。
静姝听着那锣鼓声渐渐远了,仍旧在廊下站了半日,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礼部的喜报有没有送去了谢家,谢昭不是还像前世一样,能一举夺魁。
喜报到谢家的时候,谢老夫人正在修剪窗台上的一株建兰,那兰花有一株开的正娇艳,底下却藏着两个已经枯萎的小花苞,若是不细心,未必能叫人瞧见,但日子久了,总会影响到上头玩好的花骨朵。
前几日谢老夫人已经派人去宫里打探过了消息,谢昭这一回中的的确是会元,但真正等礼部的喜报送上了门,这种喜悦才变得更真实了几分。
经过那日的促膝长谈,谢老夫人确实如她所言,已经打消了为谢昭物色媳妇的念想,谢昭在她跟前,也不再是一幅苦恼自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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