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嗯了一声:“本来皇上就打算将其放在掖庭为奴,但我不想看到他们这样,还不如送到南边,等有机会再接回来。”
伶俜点头:“没错,虽然那边是烟瘴之地,民风彪悍,可在外面怎么说都自由些,而且几姐弟也有个照应,没那么可怕。
我爹爹已经给楚王那边送信,相信等到抵达苗疆,楚王已经安排人接应。”
沈鸣睁开眼睛:“这些日子,皇上安排了不少差使,我也没空出功夫见你,让你担心了。”
伶俜笑:“我听福伯说世子还不错,我就不担心了。
舅舅已经下葬,你要节哀。”
沈鸣幽幽叹了口气:“若是那日你没赶到法场拦住我,我可能真得会做出冲动的事。
其实就算救了舅舅就如何?他那样的性子,定然不会愿意苟且偷生,我那样做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伶俜想着他当时忽然转变,从一个准备劫法场的乱党,变成了一个缉拿乱党的锦衣卫四品佥事,生生杀了好几个苏凛从前的手下。
她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做出那样迅速的决策。
但他当时心中也是在滴血的罢!
伶俜不敢打扰他休息,两人说了几句,就伸手将沈鸣的眼睛盖住:“你快些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等醒了,咱们去城门口等着押送的囚车。”
柔软无骨的小手盖在他脸上,掌心温暖地像是冬日的艳阳。
沈鸣觉得,自己连日以来的悲痛,好像就这样被抚平了少许,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到了晌午才醒来,睁开眼,沈鸣就看到坐在自己旁边正在打络子的伶俜。
见他醒来,她笑了笑:“我前日跟姨母去白云观求了个护身符,是道长开过光的,就想着打了络子穿起来,给你挂在身上,以后保佑你平平安安。”
其实她并不太信这些,不过是心中有个安慰罢了。
她打完络子,将那碧玉观音穿好,递给沈鸣。
沈鸣坐起身,只着一件薄薄亵衣,一头青丝散散地披在身后,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却仍旧是清风霁月一般的少年。
他拿过玉观音,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小心翼翼摸了摸,低头看着睁着一双大眼的人,伸手在抚在她脸上,垂首凑上她光洁的额头,如鹅毛拂过一般吻了一下,然后下床:“咱们随便吃些东西就出门。”
伶俜点头。
两人抵达城门外,那囚车还未到来,又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着一辆朝廷马车缓缓而来。
皇上念及苏家这些年在朝□□绩,并未将三个孩子关在囚笼,只让带着脚镣木铐,坐在那车子内。
宋梁栋已经先前帮忙打点过,那驾车的侍卫见着身着便服立在路边的沈鸣,便将车子停了下来,走到沈鸣面前,恭恭敬敬作揖行礼:“小的见过沈大人。”
沈鸣这身份也委实有些微妙,虽然苏家倒了,但他自己却是升了一级,而且他姓沈不姓苏,如今沈瀚之正是得势之时,侯爷世子再如何关系单薄,那也是父子。
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周大人年岁渐长,照皇上的意思,锦衣卫迟早是要交给这位世子爷的。
这样一来,沈鸣在朝中的地位,不降反升。
他淡淡摆摆手,又指了指马车。
那侍卫会意,躬身做了个手势,领着他走近了车子。
沈鸣立在车前,迟疑了片刻,才打开车帘子,里面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以及两个总角稚儿。
因着已经几年未见过,那两个男孩并认不出自己这表哥,只是见着一个神色冷冽的少年,瑟瑟发抖般往后躲了躲。
倒是那小姑娘怔了片刻后,忽然呜地哭出来,不顾手上还有木枷,直接往沈鸣身上扑去:“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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