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无孔不入般地钻进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杜丹萝尚留几分清明的意识也渐渐地开始晕胀,直到她无力抵抗心中的憋闷之感。
人也如落败的柳絮一般陷进了扶手椅里,在仅剩最后一丝意识时,她自嘲般地一笑,而后便紧紧地阖上了自己的眸子。
如清睡熟之后,婉竹便与唐嬷嬷、关嬷嬷等人拿了厚厚的大氅裹了她,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回了碧桐院。
这时静双亲自过来询问如清的状况,婉竹见状忙让容碧端了一碗热茶给他,并道:“如今已睡熟了,晚上不知还会不会作。”
眼瞧着如清面露忐忑不安之色,婉竹也叹着气问:“八小姐那儿怎么样了?”
静双摇摇头,只叹道:“院里围了一大堆人,连夜要准备棺椁和丧幡,下人们都怨声载道,老太太又了一场火。”
话音甫落。
婉竹便朝着静双招了招手,等他凑近了几步后才说道:“爷去了何处?”
静双摇摇头,只道不知。
婉竹见他一脸的疲惫,便也不再过多的追问,只让容碧陪着他去耳房歇息,她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如清,在罗汉榻上坐了一会儿,便听外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婉竹立时从罗汉榻里起身,便见齐衡玉已踩着夜色而来,他步调蹒跚,推开屋门时的动作有片刻的迟钝。
屋内伺候着的丫鬟们忙举起灯盏为齐衡玉照明来路,婉竹也倾身朝他走去了两步,待离得近了些后,才瞧见他胸口血迹斑斑的伤痕,以及他苍白到失去血色的面庞。
婉竹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取了帕子替他捂住血肉模糊的伤口,并颤抖着语调问他:“爷这是怎么了?”
齐衡玉在赶来的碧桐院的路上已瞧见了东边若隐若现的天光,心里渐生出些痛快的滋味,只是想起八妹妹的惨死,这点痛快又化为了细细密密、无孔不入的哀
伤。
屋内的丫鬟们俱都苍白着脸不敢说话,婉竹忙吩咐关嬷嬷去把鲁太医喊来,齐衡玉却摆了摆手道:“不必这般兴师动众的,拿金疮药来止一止血就好。”
他在玄鹰司当差四年,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从不曾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云淡风轻。
婉竹也从齐衡玉格外冷淡的态度里瞧出了些端倪,她按捺住心头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解下了齐衡玉的衣衫,敷上一层止血的金疮药后,才遣散了所有伺候的丫鬟。
待空旷的寝屋里只剩下婉竹与齐衡玉两人后,她才出声问齐衡玉:“爷是去了夫人的院子里?”
出口的虽是问话,可水凌凌的明眸里却尽是笃定的意味。
齐衡玉点了点头,愈笃定了婉竹心中的猜测。
她以为齐衡玉会与齐老太太一样为了齐国公府的权势和地位,再一次饶恕着杜丹萝肆无忌惮的阴狠行径。
她也以为八妹妹的死和如清受的苦对享惯了权势地位的贵人们来说不算些什么,在皇权的威慑之下,一点忍让和委屈实在是无足挂齿。
可此刻的齐衡玉负伤而来,分明是与杜丹萝起了争执,甚至于他胸口处的伤也是拜杜丹萝所赐。
齐老太太可以不在乎八妹妹,也可以对如清的病势视若无睹,可她不会放任别人伤害她最在意的嫡长孙。
婉竹本是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要让杜丹萝血债血偿,谁曾想齐衡玉会在这等时候递了这样大的把柄过来,婉竹的心热切地跳动着,竭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与齐衡玉说:“八妹妹着实可怜,清姐儿也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若换了从前,兴许婉竹还会为了扮演贤良柔雅的女子而替杜丹萝说几句好话,可自从齐衡玉识破了她的真面目之后,她便也懒得再装模作样。
齐衡玉一人陷在纷杂的思绪之中,侧身瞧见了内寝的床榻里如清小小娇娇的身影,便道:“八妹妹的丧事有老太太把关,必会替她办的风风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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