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随即覆盖他的额角,耳边传来的声音有着再也无法借由冰冷口吻隐藏的关切与温柔。
他睁开颤动的睫毛,望向花如雪柔和的面孔。
是的,这里才是现实,并非打扰他的梦境。
“没有”
向后一闪,他避开她的手“我只是只是”
笨拙的想着措辞,他喃喃地说:“只是在想你说的稻草人”
缩回因他的闪躲而停滞空中的手指,花如雪低下头,暴露在水面上只穿着单衣的身体,突然有些彻骨的寒冷。
“稻草人。”
轻念着明明是自己先说的,却还是被伤害到了的三个字,唇边溢起一丝无奈的微笑“对这大金朝廷来讲,我就是那样一个存在吧。”
夜风吹起团团水气,骤然背转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
玉笙吹彻清商后,寂寞弓弯舞袖。
巧画远山不就,只为眉常皱。
灵犀望断星难透,立到凄凉时候。
今夜月明如昼,谁共梅花瘦
他望着那个寂寞的背影,心中突然浮起这阙最熟悉的词。
“那个人”
很喜欢的一首词。
最后一句,本应是“人共梅花瘦”
那个人每次念,偏要念成“谁更梅花瘦”
他念的时候,往往已经醉了。
拖着长长的白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笑吟吟的,眼角眉梢却总像藏有无穷尽的辛酸与秘密。
梨花像融化的月色,纷然点缀初青的枝头。
有一种花开在叶子未长好的时候。
就像有些人的微笑只是经历沉淀后的忧愁。
此刻,透过花如雪单薄的背影,苇八忽然洞穿了她表象之下所隐藏的某些东西。
而那本是他不该碰触到的部分。
于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
他只能无力地蜷起手指,垂下睫毛挡住悸动的眼波。
花如雪无法察觉身后之人的变化,她只是缓缓坐下,抬手绾起散落一肩的头发“帮我把衣服剪开吧”
口吻已恢复往日的平稳。
似乎苇八刚才所感觉到属于这个女子内心的凄楚与落寞,都只不过是氤氲水气和浮动的月色造就的错觉。
“剪开?”
聪明地没有多问,他把视线投递至女子荏苒的背影。
花如雪低笑“耽搁到现在,血早把衣服粘住了。
不剪,只怕会把伤口撕裂得更厉害。”
一旁的石板上放着事先备好的工具筐,她拿起毛巾咬在口中,命令他:“开始吧。”
从袖口开始,他依言一路剪上,触目所及,只见粉色伤疤在白色肌肤上肆意纵横,深深浅浅,如绽放雪中的梅花。
这个女子吃过很多苦。
怜惜的感情油然而生,他闭了下眼,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仔细观察,伤口果然已与贴身衣物粘合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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