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欲言又止,想想,也不必说什么,稍后就能瞧见了。
何未踏着夕阳的光,轻轻走上两节台阶,推开虚掩的院门。
院子里,林骁和读书的已经带着几个军官在收拾,恍惚像见到过去,军官们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正浇着地上的厚冰。
在滋滋的白烟里,大家见她便笑了,去瞧等在正房门外的自家将军。
谢骛清披着大衣,像等了有一会儿了。
“这终于来了啊,”
看院子白老伯瞅着何未,“他前年写了对联,自己贴上说要给你看,我左等右等不见人,还以为你这丫头出事儿了呢。”
老伯不认谁是少将军,谁是何二小姐,只认这昔日将军的侄子和他的心上人。
何未瞧门框两边的新春对联,因两年的日晒雨淋由红变浅红,话是最喜庆的话,没想到谢骛清也能写如此入乡随俗的字句。
一副平平常常的对联,便让她眼热了:“重新写吧,要过新年了。”
“好。”
他微笑着答。
何未要推门,现大家都瞧着自己……
谢骛清是笑意最不明显的,最后还是老伯着急:“姑娘快进去吧。”
她不解,轻轻推开门。
入眼,灯光下,满屋子都是西府海棠,地上、桌上摆满了。
不必想也都是两年前准备好的……可惜碰上她这个迟钝得要命的女孩子,没有想到这里有什么,没来看过。
“我真不会养海棠啊,”
老伯在后头抱怨,“生怕养坏了,等不到你来看……被你们小两口折腾得啊。”
老伯思想老旧,没有谈恋爱的概念,见何未来过几次,早就认定是小两口了。
何未眼睛泛了热意,不想被背后的众人瞧见,低头进了屋子。
她望里处,全被罩着红红绿绿的布,恐怕是看院子的老爷爷弄上的,老辈人对颜色的口味极相似。
床铺上没被褥,剩了木板子。
她往里走:“不收拾好,今晚你睡哪儿,天都快黑了。”
她知道谢骛清跟在自己身后。
书桌上有一方纸,被砚台压在夕阳的光里,瞧不清字,被灰蒙住了。
她愣了愣,难道是他两年前留下的?
她背对着谢骛清,走到书桌前,那上头果然写着一行字,极短。
她拿起那张纸,用手抹去灰尘,让那行字更清晰了:
清少年言,山海不全,死而有憾。
而今更坚定日后之决心,江河未清,吾拒往生。
山海不全,死而有憾。
江河未清,吾拒往生。
谢骛清曾在这间屋子为人写过无数次的送别话,唯有这两句是留给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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