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官最怕被说媒,平日此招极灵验,今日……似乎这位副官也变得大胆了:“卑职跟着公子爷出生入死多年,难道不值得听一句真话吗?”
谢骛清笑笑:“你出生入死多年,只想换一句这种轻飘飘的真话?”
“说句自夸的话,”
林副官的眼里倒影着着京城灯火,看着这些从不属于他们的繁华,“卑职从跟了少将军,便自认是忠良之辈,日后必会死得重于泰山。
死都被安排好了,为何不能由着自己高兴,听一句轻飘飘的真话?”
长久的沉默。
林副官想,今夜怕问不出了,谢骛清是不会给人机会窥探到内心的。
“你说那些,不过想问,我是否心里有何未。”
谢骛清竟意外开了口。
他合着眼,良久后,轻声说:“她值得与人白终老,不该年纪轻轻就去陪着一抔黄土。”
自此,车内再无交流。
晚上的酒宴是大排场。
可惜席间的贵客谢骛清不大想应酬,有人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京城的美食啊,堂字号的名声最大,当然,还有八大楼、八大居,公子可不能不去。”
谢骛清却想到那个饽饽铺的招牌叫果子干。
他一人坐着不动,来往的人如走马灯上一般,神态各异,衣着各异,均是面容模糊,记不住半个。
说话的人换了几拨,有个心气高的听说谢骛清是个学贯中西的儒将,以西语和他畅谈文学,见他不言语,笑着换回母语问:“为何谢公子不说话?”
谢骛清抄起酒杯,润了润喉:“给你讲个坊间传闻。
早年张香帅门下有不少才子,有一位年轻人是公认的才学过人,一见到前辈沈曾植先生就开始滔滔不绝地畅谈所学,沈先生自始至终不语。
那位年轻人奇怪,就问,为何先生不说话?”
桌畔出现了一位穿着西装马甲和白衬衫的青年男人,接话道:“沈先生回答对方,‘你说的话我都懂,而你要懂我的话,还得读二十年的书。
’”
谢骛清微抬眼,见来人。
文气重的一个男人,面容清俊,生得高眉深目,目光尤其亮。
虽不知身份,但猜得到。
“后来那年轻人痛定思痛,潜心国学,成为了如今名扬天下的辜老先生,”
召应恪给了传闻一个结局,“谢公子是想劝你回去潜心读书,勿要自满自得、白白辜负老天爷赏的天赋。”
那人讪讪,闷不吭声走了。
召应恪对谢骛清微颔:“谢公子。”
谢骛清微点头,没说话。
“舍弟之事,”
召应恪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多谢。”
“你该谢何家,”
谢骛清不带情绪地提醒他,“日后记得还上未未的人情。”
两人交谈到此为止,远处被众人簇拥着,姗姗来迟的主人家,终于让谢骛清离开了座椅。
谢骛清上前,被对方热情拥住,连声的“世侄”
让众人热泪盈眶,把谢骛清的背影也变得模糊了,融进了这层叠交错的灯影里。
翌日清晨,正明斋饽饽铺的第一个客人是个武官。
老板尚未到,只有一个伙计拿着抹布擦门框,武官进来便指明了要铺子里的好东西,却不是熟客,描述的话语也奇怪:“一个白饼子,酥皮的,上边拿红章子盖了个‘玫’,一个是六瓣的,像桃花,粉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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