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看了面前人两眼。
他的面孔相较于一般男人是偏瘦的,眉形长且清秀,眉峰上扬。
浓密睫毛下的一双眼睛不算大,有着比寻常人都要大的黑色瞳孔。
这双眼,让她想到夜里的什刹海湖面,黑得无光无波,只有湖中倒影的月色算唯一光亮。
遇到什么,便映照出什么,永远见不到湖底压着什么。
明明被老天赏了一张俊秀的脸,却偏要作对似的,自行掩去了眉眼间的温柔。
他面朝她,直视她,两腿分开而立,有着猛兽缓步而行,伺机封喉的气势。
好在,何未并不是初次见这类人,晓得这是习惯,而非对她的敌意。
“俄国那边在谈判,”
他说,“想要建一个新的联邦。
你可以等到那面的形势定了再说,何必此时费心拉拢一个无用的公使,浪费钱财?”
倒是个通晓时事的人,何未想。
“这消息我也听说了,”
她粗略解释,“不过我猜,如果真有一个新联邦建立,势必要乱一阵子,顾不及召回在外的全部公使。”
而她需要人家办的事,在这几日办妥即可。
噗呲一声,炭盆迸出了火星。
她被打断思路。
好端端的,聊什么俄国。
他似乎也察觉了,不再往下说。
无论如何,他刚才的话全是为她着想。
何未预备还他一个面子,瞥见身旁椅子,就势坐了下来。
他似要走,又想留,最终跟着她坐下。
只是坐得远,与她隔着十步远。
再想远,就要去屋外头了。
何未暗笑,偏过头,看身旁被炭火盆围着的海棠:“这是西府海棠?”
“是,”
他答,“西府海棠。”
她认得这绝妙品种,一般海棠无香,西府海棠却带香气,所以难得。
她看海棠枝头有头点点胭脂红,可不就是花苞?在寒冬腊月的京城竟能养得开了。
果然是百花深处,花之福地。
说完花,便要问人了。
她对他知之甚少,对这个陌生男人全部的好感,源于二叔同他父亲的旧年情谊。
有些计较,在长辈见面前讲清楚最好。
她瞅着他,故作随意,问出早准备好的一句:“你有妾室吗?”
男人被问住,没做声。
“在你读军校前,家里父母给你纳过妾吗?或者说有什么自□□好的通房丫鬟?”
看他的年纪,最怕是早有结妻,却因为何白两家的先约,被迫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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