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顾盼仰脸望向钟砚,青年瞳仁乌黑眼神湛透,气质清冷,看起来未免格外高贵。
相处这些日子,顾盼对钟砚的性格也有所了解,这人性子冷极,不太会说漂亮话,多数时候总板着张冷冰冰的脸,一丝不苟,即便是笑起来眼睛里好像也看不出多大的真心,对谁都保持着疏离冷漠的距离。
顾盼有刹那时间恍惚自己是听错了,她这句脱口而出的喜欢,有五分真情五分哄骗,在看《暴君》这本书的时候,她就很喜欢钟砚这个遇神杀神的男主,穿书后亲眼所见他的处境,他的不易,他可怜弱小的那一面,心底柔软,就更想把他从泥潭深渊里拽出来。
能从钟砚口中听见“喜欢”
这两个字实属不易。
顾盼傻傻把他说的这五个字当真了,脸颊红通通的,耳朵麻,在他面前,罕见的拘谨羞涩起来。
钟砚拇指末端轻轻挑着香囊的红绳,语气懒散,听起来像随口一问“这个香囊是你自己做的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你戴过?”
香囊布料上乘,穗上系着一枚精致玉珠,里面包满提神的香料,鼓鼓囊囊可见其主人的用心程度。
香囊正反面都绣着象征“君子”
的一团龙竹,栩栩如生。
顾盼紧张了一下,手伸到半空中,又收回去没敢强抢回自己的香囊,“不是我做的。”
确实不是她做的,原主针脚功夫极差,当初为了攀上太子这根高枝,特意花了点钱去绣坊买了这个香囊回来,转手赠予太子殿下。
钟砚想她总算说了句实话,他以前也见过顾盼的针线,啧,可谓是一言难尽,不堪入目。
“那是从哪里来的?”
“花钱买的,瞧着模样合眼便买下了,而且也不贵。”
钟砚自作主张将这个香囊收在袖口里,淡道“我瞧着也合眼,既然不值钱那便给我用了吧,如何?”
顾盼沉思,然后说道“这样不好,我用过的东西怎么能给你用呢?不然我下次出门重新给你买一个?”
钟砚笑着将香囊还给她,眼神微冷,“不必了。”
顾盼心底犯怵,被他冰冷的目光看的头皮麻,总觉得好像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男人虽然年纪不大,弱冠之年,可那双清淡无波的乌眸冷冷盯着你时,真真是叫人觉得浑身颤栗,不由得恐惧。
半个时辰后,顾盼和钟砚被李贵妃请去凉亭小叙。
李贵妃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入宫数十年,唯独她荣盛不衰,唯一的儿子也早就被立为东宫太子,风头无两。
顾盼在李贵妃这里撞见了熟人,她的嫡姐顾舒怀还有身边站着的丞相独子李都济,两人站在一块看上去还挺登对。
李贵妃是李都济的亲姑姑,姑侄俩关系亲近,常在宫里见面叙旧。
李都济远远看过去同其他人有说有笑,等他们二人走近,李都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横眉冷对活像顾盼欠了他钱似的。
李贵妃年逾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皮肤十分好,不显老态,精神奕奕,笑着对顾盼说道“本宫也有好几个月没见着顾六小姐了,即便在宫里,本宫也听说这些日子你同阿砚感情甚好,真是令人艳羡。”
李贵妃说完,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方才对顾舒怀的话半信半疑,如今也能完全肯定这顾盼果真变了不少,看起来就沉稳许多,不似从前横冲直撞愚昧蠢笨。
她轻抿了口茶,又道“你们两个赶紧坐下,傻傻站着传出去还以为是我小心眼不肯赐座呢。”
钟砚拱手行礼,压着眸,面无情绪道“多谢贵妃娘娘。”
李贵妃对他微微一笑,“不必客气。”
顾盼不慌不乱,安静坐在一边,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便没什么存在感,她抬眸扫了眼李贵妃,又飞快将视线移开,百无聊赖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边出神变想事情。
李贵妃后来在太子死后,拔剑自刎于城墙,尸体从几十米高的城楼坠下,五官都溢着鲜血,死相惨淡,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
而且她记得钟砚和李贵妃二人隔着大仇。
想到这里,顾盼悄咪咪朝钟砚瞥去一眼,男人气定神闲,坐在有深仇大恨的李贵妃面前亦表现淡定,丝毫情绪都没有外露。
几人沉默,率先开口说话的是顾舒怀,她满眼关切,笑着问“听说妹妹前几天病了,如今可有好些?”
听听看,顾舒怀口中这句话里的塑料味和白莲味都要标了。
顾盼早已懒得和她装姊妹情深,完全没有必要,她说话的声音不仅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也很阴阳怪气,“怎么侯府里的事,你这么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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