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徽窑的家史开始讲起,溯本求源,一套引经据典,而后又说这青釉的烧制,虽然不如彩釉着色难,但要烧制出品格上佳的却也稀罕。
说得唾沫横飞,其间崔阮浩好似看不下去还进来给他上了一杯茶,他饮过后继续滔滔不绝……当然,瓷壶一直被他紧攥在手里。
眼看夕阳沉下,天光暗垂,江璃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道“岳父若是喜欢,就拿回去吧。”
宁辉立马截住刚要出口的话,躬身大拜“臣谢陛下恩典。”
宁娆……
亲眼目睹了精明至极的江璃被她自己的亲爹给讹了,她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外面宁辉终于肯把青釉扁瓷壶放到一边,又将目光投到了案几上……
“哎呀……”
江璃一听这两个字,就跟心肝上被人拿重锤狠狠擂下,不祥的预感升起……
果然……
“这素胎堆塑魂瓶笔触精细,工笔张弛有度,堪称佳品啊。
这四灵缠枝花瓶虽是老样子,但着色比去年的柔和多了。
还有这丰登窑笔洗,不瞒陛下,臣家里那个前几天不小心让臣打碎了,跟这个还有点像……”
宁娆……
外面这人不是她爹,不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爹……
江璃叹了口气,道“这些器物甚是沉重,若都给了岳父,您怕是一个人也搬不动吧。”
宁辉抱拳于襟前,诚恳而挚情道“陛下真是体恤下臣,知道臣年迈,舍不得臣出力,要派人帮臣把东西搬回府。
臣谢陛下,必定日夜感慕皇恩,不敢忘怀。”
江璃……
他这天子的脸面可不可以不要了,可不可以把这人轰出去……
歪头看了眼屏风,终究认命一般地叹了口气“好,朕派人给岳父送回去。”
一旁奉茶的崔阮浩看不下去了,宁辉眼光毒,挑的尽是数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亦是江璃的心头好,看皇帝陛下那痛不欲生的模样,可见一二。
崔大黄门决心最后再努力一把,朝着宁辉道“宁大夫,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宁辉潇洒地朝他颔“大黄门有话但说无妨。”
“那老奴就说了……这非年非节的,朝中近来又无恩赏朝臣的先例,这么些珍品若是大张旗鼓地被送到您府上,恐怕惹朝中非议,大臣们又该说陛下偏宠外戚,这绕来绕去,没准儿还会绕到皇后娘娘的身上。
几件瓷器事小,损了皇后娘娘的清誉事大啊。”
宁辉一听他提及宁娆,脸色倏得凝重起来,不住地点头“大黄门说的有理。”
崔阮浩不禁暗喜。
暗喜了没多会儿,就听国丈大人又道“得亏臣想得周到,刚才从御史台来时搬了个大箱子过来,就在偏殿搁着,等会儿臣把这些宝贝都放在箱子里,再写个公文批束封起来,搬出宫的时候就算叫人看见了,也会以为里面是臣要连夜翻阅的公文……”
他羞涩地敛袖笑了笑“没准儿还会夸臣勤于政务呢。”
崔阮浩目瞪口呆。
搬箱子来宣室殿送奏折?!
是来送奏折的吗?这不明晃晃地上门讹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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