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放晴,映着残雪融光,微微刺目。
宁娆后退了几步,视线掠过胥仲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以余光扫了眼可行的山道,心慢慢沉了下去,知道原先设计好的出路已希望不大。
她看向被擒住的江偃,定了定心神,道“把景怡放了吧。”
胥仲厉色瞪向江偃,额上青筋突兀,甚是狰狞。
“所以……你早就想好了要当她的帮凶,你从前跟我说那些都是骗我的。”
见江偃默不作声,他的声音愈加冷鸷“我所做的一切,辛苦绸缪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宁娆她为你做了什么?她凭什么让你豁出性命去帮?”
一阵静默,江偃突然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凭我爱她。”
这四个字如一把利刃,击碎了冰封的表面,露出了万千情绪涌动的内里。
江偃眼中如有浅光浮动,温温脉脉地看向宁娆“为了她,我愿意做一切事,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宁娆心里猛然震颤了一下。
她以为江偃早就放下了,她以为一切不过是山外烟雨,纵然曾缭绕不散,可迟早会有转晴的时候。
却没想到,有些人看着吊儿郎当,可是情长……
宁娆看着江偃,见他目含凝光,深情地望着自己,却是狠下心,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一旁的胥仲哈哈大笑,语气中多了几分恶毒“看见了吧,你心心念念的女人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哪怕是这个时候她连哄哄你都不愿意,可怜你为了她如此牺牲,值得吗?”
江偃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睫宇低垂,隐隐透出失落的模样,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他歪头看向胥仲,淡淡道“那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回报我什么,我爱她,她若也爱我,那自然是好。
可她不爱我,这也没什么,我只要把她放在心尖上,与我而言就永远不会失去。”
胥仲那幸灾乐祸的笑瞬时僵在脸上,他的神情一点点冷鸷、阴沉、扭曲,蓦得,扬起手狠狠地打了江偃一巴掌。
“没出息的东西!”
江偃被他打得头歪了去,粘稠的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来,可见这一巴掌打得不轻。
胥仲气道“你母亲一生的心血,我一生的心血,全都倾注在你身上了,如今你竟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他怒不可遏,拔出剑指着宁娆,冷冷道“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儿杀了这个女人,彻底绝了你的念想,省着她再来坏我的事。”
江偃脸上一瞬漾起慌乱,那剑光耀入眼中,却又平静了下来,道“你若是杀了她,我也不会活。”
这时候,有几个躺在地上的长老开始轻慢地动作,看样子,像是快要醒过来了。
宁娆掠了他们一眼,凛然道“胥仲,你若是不想让景怡死,就赶紧放他离开这里,等这些长老们醒了,现蛊室被烧了,他们固然不会放过我,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景怡吗?”
胥仲沉色思忖片刻,紧攥着剑柄,抬头冲护卫道“把楚王送出去,严守障雾林,不许他再进来!”
护卫皆是对胥仲忠心耿耿的,领命之后立即行动,架起江偃就走。
江偃被拖曳着,惊惶大喊“我不走!
阿娆,我不能离开你!
不……”
余下的话未落,脖颈上挨了一记手刀,沉沉地晕了过去。
胥仲喘着粗气,像是忍无可忍,狠狠地拍了被他打晕的江偃一巴掌“没出息!”
饶是这样又打又骂,看样子他还是真心关怀着江偃的,让护卫一刻也不停歇地把他送了出去。
他被送走了,胥仲便可与宁娆好好地算一算账。
他冷沉沉地紧盯着宁娆,蓦然,笑了,只是这笑过分狰狞,宛如鬼魅,让人心生可怖之意,他缓缓道“我从前就觉得你是比孟淮竹更难对付的人,到如今才觉,还是小看了你。
不得不说,你当真是有魄力,有胆量,再倒退回去二十年,跟你的姑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宁娆听他拿自己与孟文滟做比,心中不屑,不自觉流露了出来“这个世上有一个孟文滟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了。”
胥仲捕捉到了她的轻慢,冷色变厉,透出杀意,恨恨地瞪着宁娆“你看不起她?你凭什么看不起她?我告诉你宁娆,当年的文滟为了云梁付出甚多,远不是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叛徒所能比的。”
他一顿,见躺在地上的长老已陆续醒转过来,唇角噙起一抹恶毒的笑“你不是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正义之事吗?你不是一心为了云梁吗?好呀,我不杀你,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一眼护佑的云梁子民他们能不能容得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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