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想,赵禹宸便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与太傅忠君爱国不说,且还如此内心平静沉稳,果然不愧他信重的辅政大臣。
就这般,两人一来一往,便也提到了眼下朝中吵的火热的西北军情:“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粮草困顿,好在戎狄更是艰难,这么下去,想来战事很快便能明了。”
提起这事来,董太傅的面色便郑重了许多,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若老臣记的不错,西北这一仗,也打了一年有余……”
“不错。”
“陛下,可还记得《南史》绍宗侯景之旧事?”
赵禹宸当然记得,这个典故十岁之时太傅便特意与他讲过,归根到底,也不过四个字——养寇自重。
赵禹宸闻言面色一正,猛的坐直了身子,面色沉:“太傅是说,苏家有意拖延,养敌自重?”
董太傅也是满面凝重,只说的滴水不漏:“苏将军骁勇善战,陛下不可妄疑功臣,只是前车之鉴,却也不得不防。”
可是与此同时——
【苏战是不是当真养寇都无妨,陛下你信他是便够了。
】
苏战,便是此刻正在西北御敌的威武大将军,贵妃苏明珠的生父。
听见这话,赵禹宸的眸光猛的一颤,因着父皇临去之言,他心下的确担心苏家手握重兵,万一被梁王拉拢,甚至于自己心生反意,则江山危矣。
但他自小明史,素来认为作出那鸟尽弓藏的诛杀功臣之举乃是无能无德之君,苏战战功赫赫,国之栋梁,他虽对苏家心存忌惮,却也只是想着等着战事平定,再召苏战回京,收回军权,赐以高官厚禄架空荣养,也算是全了他多年军功。
太傅历经三朝,忠心耿耿,如何这般游谈无根,污蔑重臣?自来君臣不可疑,疑则为乱,若是苏战此刻并无养敌之意,而是在西北一心为国杀敌,他却因着太傅而逼得苏家心生反意,岂不是成了那等狭隘昏君?
赵禹宸放在膝上的手心猛地攥紧,他张了张口,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又确认道:“依太傅之见,苏将军可是那等养敌逆臣?”
“老臣离朝许久,不敢妄断。”
太傅一手抚须,缓缓摇头。
但实际上,赵禹宸却丁点没有在意他口中说了些什么,话一出口,他便只专心致志,全力倾听着对方的心声,但叫他失望的是,太傅心思缜密,竟是又如方才一般,丁点心声都无!
赵禹宸手心攥的更紧,若是旁的且还罢了,可这一桩事,与国与己都实在太过紧要,一时间,他只恨自己的读心之术还太过浅薄,为何旁人不想,他便窥探不出真正的心中所思!
许是上苍感受到了他的这一腔执念,毫无预料的,赵禹宸脑中一清,便仿佛当头棒喝一般,不单面前的太傅,还包括周遭的内监宫女,甚至于,连远在回廊之上的淑妃与国夫人的口中所言、心中所思都近在咫尺一般,一股脑的塞了进来。
赵禹宸眸光一正,正惊诧间,脑中却似尖匕入脑,只扎得他头疼欲裂,喉间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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