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事情,本身就是今日东风压到西风,明日西风压倒东风,权力的倾轧和争斗,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过去,陆则没打算在京城的事情上,费太多心思,在他来,卫国公府的势力在军中,在边关九镇,就算是在那个梦里,他之所以要弄倒胡庸父子,也是因为父亲有意放权,他要接手边关九镇,不得不在京中做些布置,免得日后受制于人。
可以说,前世的他,起初只是为了自保,对权势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他自小被父亲教导,日后要继承卫国公府,要守卫边关,要守卫大梁,要担起卫国公府的门楣。
至于京中这些权力的倾轧,父亲不在眼里,他也没在眼里。
但现在,那些教导,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一夜之间,全都被推翻了。
之前不管刘兆怎么欺男霸女,他都只劝自己,他效忠的不是刘家,不是他不上的刘兆,他要保护的是全大梁的百姓,可他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住,全天下的百姓,和他有什么关系
什么忠义,什么舍小家为大家,都只是笑话罢了。
陆则睁开眼,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他望着头顶的床帐,藕色的帐子,帐子上绣着连理枝纹。
屋外传来几声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
屋里的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小娘子一贯畏寒,不自觉朝他怀里拱,他抬起手臂,小心护着她,也闭上了眼,渐渐入睡。
隔日起来,用过早膳,陆则便要出门。
江晚芙自然如先前那样,起身送他,送到门口,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陆则忽的回过头,一把抱住她。
惠娘等人都还在一旁,院里还有洒扫的仆妇,以往两人就是再亲近,在外头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
江晚芙不免有些脸红,但也没反抗,任由陆则抱着她。
陆则略微松开了些,微微低头,注视着小娘子,见她神色乖顺柔和,眼睛里除了点羞涩,也很平和,他低头亲她,亲了一会儿,才觉得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他今日很不想离开她,但有些事情,他必须尽早安排,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作风。
陆则压抑着自己留下的冲动,松开江晚芙,轻声道,“替我做个荷包吧。”
江晚芙有些疑惑,不明白陆则怎么忽然想起这个,倒是点点头,“好,夫君想要什么颜色的母亲前几日送了些云锦过来,有一匹是鸦青的,原想留着给夫君做衣裳的,裁些做荷包,好不好”
陆则却道,“碧青,我想要碧青的。”
碧青这样的颜色,一贯是小娘子才用的,年纪略大些的妇人,都嫌不沉稳,不敢拿来裁衣裳,只用作滚边的,陆则这样常常出门在外的,怎好戴碧青的荷包。
若是之前,江晚芙未必会多嘴,陆则要什么,她答应了就是。
可如今二人比起之前,不知亲近了多少,她胆子也大了不少,抿抿唇,笑出声来,歪着头陆则,“夫君怎么好戴碧青的荷包旁人要笑话夫君的,我给夫君做鸦青的吧,好不好”
陆则沉默了一瞬,到底是点了头,“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庭院中仆妇早都退下去了,惠娘也不见人影,江晚芙便抬手,替陆则理了理绯红官袍的衣领,柔声道,“夫君快出门吧,不要误了卯时。”
陆则轻轻“嗯”
了一声,才踏了出去。
目送陆则走远,又吹了会儿风,面上的热意总算是下来了,江晚芙回到屋里,叫纤云翻了那匹鸦青的云锦出来,打算趁去福安堂请安的空隙,先裁一截下来,做个雏形,等从祖母处回来,再仔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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