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过钟姒,也从没上过桑奴。
他连一个人都不会,又何谈苍生。
茂德仙官的死,实则只教会了他恨,恨这世间的妖魔,恨不能将他们斩杀诛尽。
只是他,早忘了这原来是恨。
他只以为自己,是在谨遵茂德的遗言,做一位护凡人子民的神明。
“我没错。”
元思摇头,银冠滑落,他一头乌发早已经披散下来,他抬首向楚靖阳,“错的是你们”
“错的是你则灵”
他复又望向遥远天际,大声嘶喊。
也是此刻,他忽然向被则灵护在结界里的妖怪们,有一瞬,他几乎又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的北地,那里曾经冰雪满覆,还未落魄成如今的北荒。
他想起茂德,想起自己是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那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衣衫褴褛,却跟变戏法似的在他眼前拿出一根犹如琥珀凝红的糖葫芦。
明明他好歹是个仙官,却偏偏终日穿着破烂衣衫,活像个他在人间做小乞丐的时候,见过的那些脏兮兮的老乞丐。
他忘不了是那些狰狞的妖物魔头,杀了茂德。
也忘不了北地所有惨死在他面前的那些仙人。
妖魔,就该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他们本就该死。
他们都该死。
元思就好像陷在了这样的魔魇中,他伸手以最为迅疾的速度,流云一般的混沌光影带着极其狠戾的杀意涌向那些妖怪。
他是用了自己所有的修为作赌,想要让眼前这些肮脏的妖物全都身死魂消。
如此强大的执念迅速击碎了那原本坚固的结界,但元思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在见那只狞猫妖冲上来时,却又瞳孔微缩,手指一颤,几乎是来不及多想,他就又迅速曲起指节,想要将流散出去的气流收回。
也是在这一刻,他分了神,混沌的光影被强烈的金色流光化作的屏障骤然抵挡住。
随后那悬在半空的雪色身影便已手执长剑飞身而来,他仓皇施术,却反被则灵那毫不掩饰的强大威压震得骨肉剧痛,双膝都嵌在了流沙里。
敛星剑锋顷刻刺穿了他的后肩,他被禁锢在尘沙里,分毫无法动弹。
他勉强回头,正好望见则灵疏淡明净的眉眼,好似他从来如此净无瑕秽,高高在上。
则灵低首他,“泽荣为你,已经倾其所能,但你轮回两世,却仍未成其道,当年狻猊也是因你而被贬,如今你又肆意屠戮妖族数千人,身为神君却犯杀孽,元思,你该死。”
剑锋再抵入几寸,则灵手腕微转,故意牵扯着元思血肉勾连,再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顿时鲜血迸溅。
而元思却忽然轻笑。
他的笑声有些嘶哑,半张脸都贴在尘土里。
恍惚间,他好像见了曾经的茂德,他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麻衣,脖颈间还是挂着一把老旧的银锁,发髻梳得乱糟糟的,起来仍是当年那个不太讲究的老头。
可是时常会笑的他,这次对着元思时,却不再笑了。
他的神情起来很沉重。
“元思。”
已经好多年了,元思再没听过当年那个老头这样唤他的名字。
“也许当年,我就不该把你带回北地。”
时常会庆幸自己收了个好徒儿的茂德这一次,却说了这样的话,“我盼你得道,盼你做一位好神明,但你怎么就走到今日这一步了呢”
元思眼睁睁地着他红了一双浑浊的眼,“元思啊是师父不好,师父没用,才让你因为我的事,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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