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秋感觉到手掌里多了几颗东西,她喂进嘴里之后,就有水杯凑近,温热的水并不烫口,她稍稍仰头就着水,把药咽了下去。
“我得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别的事情,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回来的。”
黎秀兰每天都会这样嘱咐赢秋一遍,她总是不放心赢秋一个人在家,可生活所迫,这又哪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也幸好,现在的手机,基本都有了语音拨打电话的功能,她也不用担心赢秋连给她打电话都打不了。
“知道了,外婆。”
赢秋抓着黎秀兰盖在她腿上的薄毯,点了点头。
当黎秀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赢秋听到院门被人打开,又再次合上的声音。
周遭安静下来,只有她身边的小狗还在哼哼唧唧地往她怀里拱。
当她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脸上就已经不剩什么笑容了,院子里所有的动静落在她的耳畔,就会显得清晰许多。
外婆走的时候忘记帮她打开手机里的音乐软件,也没有什么歌可听,她只能坐在长椅上,轻轻晃荡着双腿,用手摸着小狗的脑袋。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暖,又或者是昨夜本就没有睡好觉,赢秋靠在椅背上,睡意朦胧。
长椅前后轻轻摇晃着,她脚腕上那只脚环垂下的两只银铃轻轻颤动,她听不到它们的响声,可它的声音却像是长了翅膀,落在另一个人的耳畔。
房间里窗帘是厚重的黑色,完全遮挡了外头的强烈光线,于是整个房间里昏暗得就像是永远不会明朗的长夜。
铃铛的声音空灵清脆,一声声,一阵阵,就那么响在床上那人的耳畔。
他骤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时,薄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他光裸的胸膛,片刻后,他长舒一口气,忽然又闭起眼睛,大约是在听他耳畔的铃铛声响。
这样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
他所来到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既陌生,又讨厌的地方,可偏偏,这里有她。
好像所有的难以忍耐,都能因为这样一个理由,而从喧嚣归于平静。
他再睁开眼,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衣帽间里,套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又换了一条简单的牛仔长裤,在洗手间里洗漱完之后,便下楼走到流理台前,先倒了一杯水,却也只喝了一口,随后他就搁下水杯,手指间捻了些鱼饲料,随手扔进了透明的玻璃鱼缸里。
里头的游鱼颜色各异,尾巴在水里摇曳如蝶,一颗颗的泡泡从水里蔓延,又在水面破开,他站在那儿多了两眼,便又去了流理台边的水槽前洗净了手。
从冰箱里拿出他昨天就已经做好的咸蛋黄,然后就开始用中筋粉和面,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像是已经十分熟练。
含着一颗椰子糖,他靠在流理台前,漂亮的眼睛半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他不再刻意表现温和的一面,他的眉眼便有一种颓靡阴沉的美。
烤箱的时间一到,他才又站直身体,也懒得走过去,淡金色的流光如一只无形的手,打开了烤箱,托着烤盘里表皮金黄,又形如花朵的蛋黄酥轻放在他的眼前。
形似花瓣的漂亮形状经过烘烤就变得更加轮廓清晰,他扯了一下唇角,大约是有些满意的。
当他的身形渐渐在那间小院子里凝聚成形,那边摆在她窗台里侧的那朵玄莲花金光微泛,他手里提着一个纸盒,也仅仅只是手指勾着盒子上的细绳,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眼便望见那个已经仰躺在椅背上,沉沉睡去的女孩儿。
小旺财发现了他的身影,一下子抬起脑袋,但见他轻飘飘的一眼过来,它又垂下脑袋,也没敢动弹。
傅沉莲走过去时,步履刻意放得很轻。
他的身影替她稍微遮挡了一些阳光,在她眼前多留了一层阴影,于是她的眉头无意识地舒展开来一些,但后脑抵在椅背上睡觉的她,嘴巴却也无知无觉地微微张开了些。
傅沉莲将滑到她膝盖的薄毯往上拉了一些,盖住她的胸口,伸手想要去触碰她鬓边的浅发时,他却又迟迟未动。
也许是有什么话想说,可他喉结微动,却又什么都没说。
最终,他只将手里的那盒蛋黄酥轻轻放在她的旁边,再向她身边趴着的那只小狗时,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刹那间,他的身影破碎成一道莹润流光,就在小黄狗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消散无痕,于是它吓得“汪汪”
叫了两声,整只狗都从长椅上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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