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胡明乐说,“我说过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你们下地里干活,把芳芳丢在地里就行,她很乖的,从来不乱跑。”
孙桂香的态度却很坚决:“胡兄弟,你们真的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实在顾不上,你要不再问问别人家,队里的闲人可多呢,秦家、武家,都是大户人家,他们抽个人出来很容易。”
她有她的考虑,秋收是农村人最忙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庄稼都在同一时间成熟,那不是一般的忙,是昏天黑地,晕头转向的那种忙。
她家老的老,小的小,没个得力的劳力,这种时候,她连自家的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管别人家的孩子呢?
这时期的地里对于一个六岁孩子来说充满了危险,镰刀,?头,尖锐的葵花茬和玉米茬,倘若给人家孩子头上扎个血窟窿,那就可能把这辈子都搭进去了。
当然,这种意外一般不会发生,农村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可是万一呢,麻绳专挑细处断,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胡明乐虽然再三强调,出了任何事都不用她负责,那是因为现在还没出事,一旦出了事,他就不这么想了。
胡明乐黯然地点点头:“好吧。”
这天晚上,胡明乐和赵天尧喝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酒,却谁也不说话,这意外的友谊和突然的别离让他们的心情分外沉重,但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人生,不期而遇是偶然的缘分,各奔东西才是必然的命运。
第二天吃过早饭,孙桂香包了十几个糖饼和十几颗煮鸡蛋放进胡明乐的竹筐里,特意给胡芳芳扎了两根漂亮的小辫子,胡明乐给三个孩子留下几件玩具。
这时胡芳芳才意识到要分别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住孙桂香的腿不放,胡明乐哄她说,晚上就回来,她半信半疑,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父亲离去。
全家人站在院门口,望着这对父女向村口走去,那担子颤啊颤,颤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荡起一片尘土,尘土淹没了这对父女的背影。
尘埃落定,一阵呜呜声响起,那个小女孩又跑了回来,朝阳照在她那张泪光闪闪的脸上。
胡芳芳跑回到大门口,双手抱住孙桂香的两条腿,抬起头哭着说:“你们骗我,我肯定再也不回来了……”
孙桂香一时心潮澎湃,这个和她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天的懂事的孩子要离开,她不难过是假的,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怜爱地抚摸着胡芳芳的头,含泪带笑地说:“会回来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也不走!”
胡芳芳并不上当,拼命地摇着头,“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又对赵小禹说:“小禹哥哥,我不走,你让我爸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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