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大宋的最高领导层实在是太可爱了,自己编造的这个故事原本不过是出于自保而不得不瞎编的,但就因为自己所说的这么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却引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担心,最后经文元一通搅和,居然出现了最想不到的结果,这让茅庚啼笑皆非。
但茅庚随即一想,就算到了后世,也屡有荒唐的决策事件生,比如说亩产万斤的“放卫星”
,最高领导层竟然也跟着头脑热,其中大科学家钱学森一个天真的推算——根据植物接收太阳的光合能推算亩产可达四万斤——也许起了误导作用,虽然钱学森推算的是粮食的远期产量,但世上的事,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
就象今天这样,事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走调,哪怕睿智如赵昚君臣,也不能例外,也许他们真的是被飞天的热气球和一系列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情搞懵了。
茅庚也设想了一回,设想在后世,假设一个展示了诸般级科技的外星人若是声称他就是来自深海中的某处,又会有多少人会质疑呢!
不料此时萧燧站了起来,对赵眘深施一礼,再一次梗着脖子说道:
“启禀官家,老臣以为,茅小哥所言,实在是有些捕风捉影,焉能尽信!
我大宋素重教化之功,尊圣人之道,以儒家礼教立国。
若照‘百花齐放’之策行去,势必重回诸子百家争鸣的老路,那时只恐异端邪说盛行,各色沉渣泛起,万一再有野心勃勃之人趁机谋事,则后果实不堪设想!
故而老臣深以为忧,窃以为如此轻率行事,诚非社稷之福也。”
萧燧出身台谏,是本朝铮铮铁骨的的人物,昔年秦桧权势熏天之时此君就不买秦桧的帐,连茅庚这个不怎么关心政治的也有所耳闻。
茅庚一看,这位老先生果然是敢于说话的人物,倒是令人钦佩。
茅庚也知道,事实上就算宋孝宗要推行一个新政策,不光要过台谏这一关,还要面对象朱熹这样的不给皇帝面子的臣子的上书谏诤,并不是赵昚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的。
赵昚一看萧燧话说得有些危言耸听,不过细细一想好象也不无道理,赵昚一想起萧燧就想起了台谏,谏官有事没事便要公然指责皇帝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向来没有要给皇帝留面子的说法,这要是也登在报纸上,让大宋街头巷尾都议论皇帝的不是,那岂不是糟糕之极!
更有朱熹一类人物,一向都是妄议朝政,那些刻薄的言论要是也登在报上,皇帝也一样颜面全无。
赵昚正沉吟之际,文元又开腔了:
“启禀官家,小生以为,萧参政所言,实在是出自谋国之心,不过小生也有一个对策,这个对策,既要杜绝异端邪说,又要实现百花齐放,小生斗胆说出来,还请官家和列位大人指正!”
对于办报这件事,这属于猜题范围之内,来此之前文元和茅庚就做足了功课,此时不表现一番更待何时!
赵昚听说文元有两全其美之策,人家年纪虽小,但毕竟办报经验比谁都足,自然要听听他的说法,当即鼓励文元但说无妨。
文元其实要说的对策,当然是来自茅庚,也就是茅庚后世耳熟能详的那一套新闻出版制度。
先,是将报纸分官办、民办,官办报纸主导舆论,民间报纸偏重娱乐。
其二,报纸一律实行审查制,尤其在议政方面,民办报纸的大方向应该保持与朝廷一致。
一经文元说出此策,在场的都是政坛高手,立即便觉得此议可行。
因为大宋向来不籍出版,民间出版书籍并无限制,孝宗朝对于各种派别的儒学争论更是不加限制,以至于有朱熹和陆九渊的鹅湖之会的理学与心学之争,又有历时一年多的朱熹和陈亮以书信方式的长篇辩论,后者是理学与实用主义的“事功学派”
的论争。
完全可以说,孝宗朝是大宋思想学术最为自由的年代。
赵昚对于《新报》也从来没有禁止行的想法,只是对于官方办报究竟应该如何办才好,一时并无妥贴的想法,如今听文元如此一说,心里便有了谱。
原本赵昚还想延揽文元到临安来办报,如今一看,官办报纸大可不必假手他人,在朝中便有诸多胜任办报的人才。
至此,廷对跑题跑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正题。
赵昚这时也回过味来了,这才记起了本次廷对预定的议题,热气球的事算是议过了,然后跑题跑了一大圈,又跑回第二个议题——办报,办报看来到此可以打止,那接下来就该议及资水航运改造以及官营水泥之事。
赵昚清清嗓子,说道:
“眹听说两位生员在资水上修筑水力机关以方便行船,地方上对此各执一词,眹想听听你们二位的看法。”
按照分工,这是由茅庚负责应对的题目,茅庚对此早有准备,当下便有条不紊地讲述了航运改造的有关方面,包括可以大大降低行船风险以及大幅提升运力,而水轮的批量制作将大幅降低水轮的成本,进一步让水轮为大宋的水利灌溉服务,此外资水航运的改善将大幅提升大宋在原来的梅山蛮地区的行政效能,有利于蛮族的归化。
诸如此类。
而适当的收费只是为了维持其长期运转,至于免费则暂时不可行,除非官府能够出资维护和雇佣人力进行运行。
总之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乃是实实在在的利民之举。
赵昚对于利民之事还是颇为上心,尤其茅庚所说的改善资水航运可以提升大宋官府在当地的行政效能,这一点说到了赵昚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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