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春节刚过,顾卿从北京出去往上海,这次他索性没坐火车开车从国道过去,此行的目的是要从上海采购一些布料样品和设备回北京,他打算今年直接成立一家服装厂,专门做国外的订单,甚至会考虑以后展自己的品牌,总当“倒爷”
是没办法继续展的,他得把公司做出规模和档次来。
刚出了北京,bp机就响了起来,他把车停到了一家小餐厅门前,拿出大哥大播了对方的号码,里面传出陈冬的大嗓门:“顾卿,听得见吗?”
陈冬正在车间外的办公室给他打电话,怕附近的噪音影响通话质量。
“听得见,啥事儿?”
“我刚才接到郭绫的电话了,她说上海有知青聚会,听说你要去上海出差,她就窜都着你参加呢,让我通知你时间地点,还留了个电话号码。”
他照着电话本里的号码念了三遍,扭头看了看小黑板上的分房评分通知,他得从下往上才能找到自己个儿和老婆的名字,还有一堆人比他们困难,哎,看来要改变居住条件真得等着拆迁了。
“哦,记下了,她在上海混得挺滋润的么,大哥大都有。”
顾卿笑着说,郭绫算是女强人了,其实这都得意人家二婚的时候嫁了个美国老公。
“那是,小洋房住着,比你还阔气呢,聚会多拍点儿照片带回来给我看啊,都十几年没见了,咱们都老了,孩子都打酱油了哦,不对,你没孩子,我说你赶紧结婚吧,别一天到晚打飞机了,再晚几年不怕生不出孩子来?”
陈冬说道,顾卿啥都好就是在婚姻和感上定不下来,这些年也处了几个对象,但最后都分手了,现在的小蜜是个俄罗斯姑娘,每当这家伙带着小蜜上街的时候总有一群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得,得,别他妈瞎操心了,孩子又不是我生,我只提供弹药,你比我妈还烦,老子意当钻石王老五,我继续开车,您忙吧,回见。”
他挂了电话,对着后视镜笑笑,镜中的男人俊朗潇洒,双目炯炯有神,高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但脸上却带着一股沧桑的气质,的确,他们已经不再青春年少了,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挺有魅力的,没长将军肚,没啥特别深的皱纹,乍看也就三十刚出头,实际却已是奔四的人了。
他打开车载音响,塞进一盘磁带,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张信哲治愈人心的歌:“为你我是那么执迷,我想直到一切都不负记忆,我还是会记得,为你经过的心在深夜的电话亭,等待寂寞向我来袭。”
跟着音,他唱了起来,慢慢的把车开到了公路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去上海,还是头一回要在申城和阔别多年的知青们见面,他的心忽然变得有些忐忑,一张微笑的面庞浮现在脑海中,这么多年来从未淡去
两天后的早晨,顾卿驾车驶入了上海市,他住在了淮海路的锦江饭店,无论是出门办事,还是朋友聚会都相当方便。
睡到晚上,他便给住在上海的郭绫打了个电话,虽然过去他们曾经有过些小摩擦,过了这么多年,也就淡了,忘了,闲聊起来反倒很轻松。
郭绫脑袋上顶着好几个头衔,舞蹈家,总经理,母亲,妻子,她给金碧眼的美国老公生了两个孩子,虽然现在已经不跳舞了,但依然在上海开设芭蕾舞教室,教的都是外籍学生或是大款子女。
“我告诉你说啊,顾卿,你不许迟到,明晚上大家都等着你呢,少了你这个文艺骨干怎么行?”
郭绫坐在沙上盯着女儿在地毯上玩耍,闺女刚六岁,还不能完全脱离大人的视线,而儿子却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
“成,都谁来?”
他刚冲了澡,边打电话边擦头。
“有六营的几个,还有五营的,咱们营的上海知青少,就那几个基本都来了。”
她说道。
北京男人坐到沙上,压低了声音问:“于凡呢,他来么?”
郭绫皱皱眉,无奈的回答:“我叫他了,他说自己很忙,来不了,我还特意说你从北京过来参加聚会呢你们当初关系那么铁,他有再重要的事儿也得先紧着你吧?”
顾卿神色黯然的垂下头,苦笑着说:“是嘛,他现在做什么工作?”
她靠在沙上答道:“回城之后他去了他母亲的纺织厂做质检,前两年下岗了,他混得不太好,老婆也和他离婚了,我估计他是故意躲着咱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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