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无处可依的飘渺雾气,缓缓弥散在长风中。
“血?”
长京沉吟半晌,缓缓道:“魔族天性嗜血,若是见血,确实有可能会激发魔骨。”
裴夙平白生出几分厌倦,他掩下衣袖,负手而立,“瑶珩,你知道多少?”
有关魔族的事情,长京知道的都还算清楚,细细地说起来:“瑶珩殿下乃是魔尊的独女,出生不久就被封印,百年后才得以解封,但身子也因此分外孱弱,一直由护法骏骨贴身照料。”
“有传闻说,魔尊与清霄仙尊的双亲少年时有旧友之情,在瑶珩殿下与仙尊尚未出世时,曾有、有……”
裴夙脸色已然阴沉了下来,冷声质问道:“有什么?!”
“曾有婚约。”
长京瑟缩了一瞬,眼见少主脸黑如墨,连忙补充道:“属下也只听闻而已,传闻还曾说两方以九天琉璃做成了一对儿小铃铛,以此为信物。
但九天琉璃是何等难得的宝物,并不——”
琉璃铃铛……
裴夙登时如坠冰窟,他浑身血液如同凝结住了一般,长指艰难地从腰间扯下个晶莹剔透的小铃铛来。
那只流光溢彩的小铃铛清冽纯粹,毫无魔息侵染,长京一眼就认出这铃铛就是当年的遗物,当即没了话音。
原来真的有这回事……
怪不得瑶珩殿下当年从沉水渊偷跑到浮光山下,竟是这个缘故。
如今少主对楚霜衣的情分与日俱增,每次见人,魔纹只增不退。
这两位,可千万别为了个男人,生了嫌隙。
长京再抬眼去看少主的脸色,俊美的面容宛如冰封,黑眸中风起云涌,少主魔骨尚未觉醒,竟然隐隐已经有了几分圣主当年的气势。
他心头一酸,些许往事涌上眼前,再想劝慰,只听得一声分外黯然的“退下”
。
月色如水,裴夙望着墙上一条孤孤单单的影子,心下寒意蔓延。
每年准时寄来的信,静心装饰过的信封,那上面的香气,不正是月梵花的味道么……
也只有魔族的月梵花,才能做到香气经久不散。
原本已经开始消退的魔纹去而复返,转眼间就蔓延到了脖颈,从衣领处缓缓探出一抹诡异的暗色。
裴夙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有这样一位光风霁月的正道仙尊做夫婿,魔族至宝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换作他,哪怕倾尽魔族之力也不吝惜分毫……
裴夙将那只清风铃拿起来,半是讥讽地微微摩挲,他还记得,这铃铛是他九岁那年,师尊在危难关头扔给他的。
借着月光一晃,裴夙的余光忽然瞥见,铃铛的内壁上有一处凹凸不平,他探手进去摸了摸,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上面竟然刻着个古体的鸳字,别的字他未必认得出,鸳鸯这两个他倒认得。
想必瑶珩手里的那只定然是刻着个鸯字了。
福缘鸳鸯,天赐良缘。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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