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得未得的几秒钟,小凤仙似乎可以听到彼此胸膛里,心脏擂鼓一样的声音。
这个吻,呵,当真销魂。
在这热带的城市,在这星空之下,在隐隐浮动着的花香与音乐中,从精神到身体都极之愉悦。
也许,正是因为生命里有着这样的瞬间,无论身前身后有着多少泥泞与尘埃,人生才是值得经历的吧。
活着,可真好。
这是如在云端的小凤仙彻底飞起来之前的最后一念。
活着,可真好。
也是在这同一个瞬间,同一地,刘勇产生了这同样一个念头。
只不过,他的感慨并非来自小凤仙这样的纯粹的男欢女爱。
他是凝视着大宝和小宝的睡颜,心里浮起这个念头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人生的际遇也真是说不清。
其实,象刘勇这样的人,是很少站在人生的一个点,对未来展望,对过去回顾的。
他没有想过那么多,命运的浪涛将他裹到哪儿就是哪儿,他所能做的,无非是竭尽全力仰起头,露出水面,保持呼吸。
之所以忽然会有类同于伤春悲秋的感叹,真真是因了这次同小凤仙的重逢。
这个女孩子,若莲的女儿,大宝小宝的姐姐,二十年间,变化实在太大了。
这种变化仿佛是一面镜子,将二十年的流光清晰地照了出来。
十年一相逢,惊觉岁月流转。
刘勇不会如此文艺,但他却在酒店的镜子里瞥见了自己鬓边一星星白发。
很少,杂在黑发里根本看不见。
可是,到底在。
就象若莲脸上的皱纹,不留心,也许看不出。
但是,到底在。
即将离开上海时,刘勇去了一次老王家。
那是他在沪上最后一丝牵绊。
虽然自从他拒绝二妮以后,就去得少了,但也一直保持着来往。
老王家的那种生活,烟火气极重的生活总是让他觉得亲切,也有些恍惚:如果那个夏天,他没有见到张若莲,那么他的日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似乎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有时候,比如这次在半岛酒店,刘勇就有那种感觉:他是一个偶然走错门的人。
是,仿佛行在路上,偶然间推开了一扇门,门里繁花似锦,觥筹交错,他惊愕,也许有艳羡,可是,觉得十分遥远。
结果,他竟然踏了进来,还在此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然,一种类同于旁观的感觉却一直在心底的最深处。
即使,已经有了血脉相连的两个孩子。
即使已经有了血脉相连的两个孩子,即使过去二十年间他对张家深入得如此彻底,即使连张雪亭都认可了他的地位——这在张家是绝无仅有的事,但还是有恍然如梦的不踏实。
当然,他深爱若莲,即使今日之若莲已经风华不再,那种爱依然存在,根深蒂固到他始终觉得纵然是出落得如盛放牡丹的小凤仙都没有办法将若莲的美比下去。
可是,在去到老王家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那里的那种生活似乎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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