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柱子既是早早耕完,有了空日子,便赶了牛来回驮了几驮猪粪,把一年的粪肥都备好了。
春耕完毕,家里闲了,又照旧地替郑家熬糖,日子过得飞快。
期间罗二丫也打过别的主意,一来这熬糖的利息甚好,且又没有啥风险,二来到处打听,附近买卖尽有,只是罗家没本事做。
比如她也打过反季节蔬菜的主意,然后到处打听明白,原来不消啥反季节,就是这暖阳镇边上种菜地的人家,只要有个会计算、又能吃苦勤劳的汉子,各种菜蔬时令安排对了,二十天便可收一次菜,挑了到附近各镇上或者县城去卖,那一亩菜地也当得五六亩谷田——只是罗家并没有这样会计算的汉子,罗柱子要是会讲价也不会被兄弟赶出来,罗李氏更是连秤都不认得,便一个钱换两个鸡蛋的生意,别人一次给三个钱还不晓得给几个鸡蛋,要别人一次给一个钱连给三次!
或者拿自家熬下的下脚糖料,挑了到四乡去跟小孩换破布鸡毛之类,也是极好的生意,罗二丫打听得暖阳镇上某家便是这样发财的,不过这也得一个会计算的汉子,又能挑得动担子,又会敲锣叫卖、演那傀儡戏吸引小孩,又会算账,至于罗柱子么……
他要是会计算便不会落得卖女儿的地步了。
罗二丫倒是会计算,想来前世什么三国西游都看过(看过电视剧也算看过)要敲锣演傀儡戏也不难,但是她一没有力气挑担,二来……
这买卖要四乡八村都走到,附近人家不敢惹她,到了远处,人家哪里知道什么狐大仙小梅姐,若是生了歹心,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是带了爹挑担,罗柱子也不是什么谨慎的人,万一罗柱子照管不到,自己着了道儿,那可就是一万也买不回来了!
怪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穿越到一个强梁汉子身上,却穿到这肩不能挑的小女孩身上!
看来,还是在家做糖吧。
至少,还可时常去镇上玩耍,又有自己私房可以随意使用,还有将来养成珍珠的指望,比穿越到什么公侯伯府,宰相之家,受那嫡庶贵贱的约束,坐那富贵天牢的强多了!
罗家做糖赚了钱,罗柱子便与女儿一起去买些木头瓦片,把正屋翻修了,又盖出一间,暂时堆些杂物,将来等狗蛋长大了给他住。
到了六月,蜜蜂分了群,装了两箱,现在已经有钱雇佣木匠,做成现代样子的蜂箱了,取蜂蜜也方便了。
过了几日,罗李氏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叫罗驴蛋。
听他们说,原来生狗蛋的时候,穷到连找接生婆的钱都是跟大户求告的,若不是生的是个儿子,都要溺死了——幸而生的是个带把的。
当时以为生了儿子便会转运,没想到不到三四年确实转了运,又有地,又有牛,只是却是二丫头帮转的。
八月,收了谷,今年雨水不足,年成也就平平,倒是罗家的田地靠了那钱买的粪肥的力量,又比平常多收。
那田地在陶秀才名下的时候,田税都是不交的,等到了罗柱子名下,少不得要交田税,二丫再次男装了到县城里交割明白,那些衙役见他这般年小便认字,办事又明白,怕是个读书种子,而且田地不多,交的又是足纹的好银,要了几杯酒钱也就罢了,村长是害怕狐大仙的,也不敢十分作对,轻轻地便完了税款。
眼见这一年便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谁知村里发生了一件事,在别人眼里看来也只平常,看在二丫的眼里,却比那两国交兵,还要心惊胆战!
绝户
更新时间2012-12-2012:17:48字数:1452
二丫现在听鸡叫牛叫已经是听惯,便是添上今年新备上的一口母猪叫,也只当是前世的电视背景音,照样可以一觉呼呼睡到天大白,不料这一日邻舍实在吵嚷,也只得披了衣服起来,往门外张望发生了啥事。
三丫兴冲冲地向姐姐报告:“邻居大伯来了,在吃绝户哩!”
“啥?”
二丫知道邻居大娘是个寡妇,有个女儿嫁在外村(二丫刚穿越的时候还是借了她小时候的衣裳才不至于草裙打扮到镇子里做买卖)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只是前几日那儿子害病死了,二丫念着邻居大娘当初借衣服给她这个穷丫头的恩情,还送了二两银子与她买棺材办丧事——但是邻居大娘和她女儿没死呀,怎么吃起绝户来了?
于是急急忙忙出来,只见邻居大娘的同村大伯,已经带了一群人在扛箱抬柜卷衣服,前后却找不到邻居大娘的身影!
二丫觉得这事情蹊跷,正好郑家拿驴子来接她到镇里算那糖帐,路上与伙计说起,伙计笑道,狐大仙这事儿倒不晓得了,昨晚她大伯把她卖给船上客人了,卖了六两银子!
啊!
伙计道,她若是儿子还在,便是个吃奶的孩子,她大伯也动不得她,只怕将来长成个强梁汉子、泼皮光棍,或是读书有前程,这冤家结不得。
只是苦在儿子死了,夫家族人便没有顾忌,把寡妇一卖,就可以吃绝户,分绝产了!
二丫说那寡妇不是可以立继子么?
那寡妇已经卖了,还哪里能立什么继子?你说出嫁的女儿也有份,我们从来不曾听说,出嫁的女儿不是那泼出去的水么,别说那出嫁的女儿,便是在家的女儿,此刻也自然会被叔伯领去,过几年卖个老光棍,不陪嫁妆,还可得一注身价银子呢……
呃,你说去告?那打官司,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常教人倾家荡产,再说,她亲大伯卖她,族里有绝户产可分谁会去告,就是告了,官府收了状子,她大伯到时候一口咬死她是抛家逃走,你有什么证据?此刻船怕是已经出了一百里地了,你到那里去找苦主,打这无头官司!
这分绝户吃绝产的事儿,也不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不说这个,就是妻在妾上,你没听说那说书的讲故事么,某某家娶了个妾,甚是宠爱,在外面买了间房子与她住,一应田租都送到妾那里掌管,正经的妻还不是得低三下四,到小妾手里讨柴讨米!
二丫到镇子上,与那郑家算账算完后,到镇子上一走,打听了一番,果然都是如此说话,这一个小镇子,又都是当地人,彼此都有亲戚关系,什么事儿瞒得了人!
原来邻居大娘的儿子还没死,她大伯便打了主意,到镇上找了外乡客人,等她儿子死了,买主也找到合计妥当了,前头棺材送出门,后头大伯便领了人去寡妇家,入夜打进门去,抢了寡妇装船便走,村镇上人谁不知道,却谁愿意生事打这官司!
二丫没想到是这样,转头一想,那律令上捉奸,也要本夫连奸夫一起杀了,方才杀奸不偿命,除了本夫正好捉到一双,别人也斩杀不得,但是那么些浸猪笼的寡妇,难道是本夫从坟里爬起来浸的?也无非是抢夺家产的亲族搞的私刑罢了!
看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古今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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