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李承泽,抬头去看他,却见那人闭着双目,脸色惨白着,唇色如纸,而那眉心皱着,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范闲心中一慌,连忙去抓他手腕,摸到那微弱得快要消散的脉搏,他忽地落下一滴泪来。
他总是这样,总是在他醒着时不服气地同他作对,李承泽说出一句恶毒的话,他就想想方设法的还回去,让他也不好过,到最后,每每都会后悔。
他将这个人藏在这里,不是为了和他针锋对麦芒,而是为了让他活着,让他平平安安快乐的,活着。
可偏偏,李承泽同他都太过相像,总是挺直脊背,不肯弯那分毫,可明明他已经尽量地服软……怎么那人就是见不到分毫。
“李承泽。”
范闲轻唤他的名字,然后靠在他身上,去感受他因高热而发烫的体温,随后在身上翻翻找找,摸出一瓶药来,塞进李承泽的嘴里。
折腾半晌,那体温才有渐渐褪下的趋势。
范闲累极了,他躺在李承泽边上,学着他的样子蜷缩起来,却是感受不到半分安全感,他睁眼去看他,然后捡起李承泽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往他怀里蜷去。
这个被他创造出来的,虚假的拥抱,此刻给他的慰籍也是虚假的。
可那又如何?
这世界本就是虚假的,得到就是得到,还在乎什么假不假呢。
只此一遭的美梦
李承泽每每都希望自己的双目闭上,就再也不会睁开,意识混沌就再也不用清明,可每每都不如意。
他总会醒来,总会慢慢地聚拢意识,然后听到声音。
翻书的声音那样细微,李承泽还是听得清晰无比,睁眼去看,便见一身白衣的范闲坐在小案前,在看一本他曾看过的诗书。
李承泽似乎极其不愿意看到这个人,匆匆看过一眼,便又闭上,然后翻身背对着他。
范闲对这点动静了如指掌,目光却是不抬,淡淡道,“既醒了,便起来,我熬了百合茯苓粥,应当合你口味。”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
范闲等了半晌,不得回答,却也神色不变,只轻轻翻书,淡道,“你母亲最近很不好过。”
“封号被褫夺,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家族……”
范闲安静且平淡的说着,“没有宫女一个人在冷宫之中,她每日连看书的时间都没了,爱书如命的她,不如让她死了,可她又不敢死,后妃自戕可是重罪。”
范闲听到那人翻身下床,如鬼魅一样的来到他面前,范闲不用抬头去看,都知道他的眼和脸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是恨死了。
李承泽在他面前坐下,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抓起小案边上那粥,侧头,目光却是不挪分毫,如饮酒一般,一鼓作气地将那粥尽数咽下。
李承泽将空碗猛地放下,冷冷道,“如何?满意了?”
范闲此时才抬眸看他一眼,目光宁静得像水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曾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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