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朱厚熜的声音升起了几分火气。
胡宗宪沉默了!
“淳安县免税赋三年的奏请,朕已经看到了,也照准了。”
朱厚熜眼睛盯着他,失望道:“公忠体国,实心用事,这都是你的长处,但太过圆滑,事事不肯得罪人,放任下属跟朝里的人贪墨,视若不见不说,出了事,你反而帮着平事。
一个四品的河道监管,九个科甲正途的知县,你举手就给杀了,好气魄!”
江南第一富商沈一石的百万石粮食运到淳安县赈灾,锦衣卫早就将事情报到了京里。
不难猜出,胡宗宪是为了淳安百姓,为了那百万石粮食,为了那减免税赋的联合奏疏,才越过了朝廷,动用王命旗牌杀的人。
但这掩盖不了胡宗宪有意无意替严嵩父子、浙江官场消灭罪证的事实。
胡宗宪五体投地,脑袋贴着冰冷的金砖,“皇上,臣本朽木之才,蒙皇上不弃,委以封疆重任,然臣德薄才疏,做事难以周全。
但臣所为,皆为了皇上,皆为了我大明朝百姓,臣不会为任何人所迫。
臣之任上,新安江九县决口,一切罪责,归根结源,皆是臣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关。”
说到这里,胡宗宪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疏:“这是臣乞罪的奏疏,请皇上圣准。”
乞罪疏双手捧过头顶。
朱厚熜没有叫黄锦去接,望着胡宗宪,失望透顶:“朕想过你会给朕东西,却没想过你会给朕这个。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所想?你以为朕不知道严嵩、严世蕃在想什么?
从你擒徐海、诱杀汪直,严嵩就在朝廷里竭力为你造势,说什么“大明朝不可无东南,东南不可无胡宗宪”
。
就等着平倭结束,推你入阁拜相。
严嵩、严世蕃在诏狱里顽强抵抗,不外乎是在指着外面的你救他们出去。
而你消灭了新安江水灾的证据,自以为什么都不说,再在御前乞罪,就能让朕免了严家父子的罪过?
荒唐!”
圣怒之下。
胡宗宪跪在地上都在颤抖。
朱厚熜冷沉沉地望着他,“朕最后问你一句,新安江水灾,是河道失修,还是人祸江南?”
胡宗宪这时全力调匀心气,两眼望着地面,不让龙目看到自己任何神色,答道:“回皇上,臣曾巡视过河堤,未能及时现隐患,是臣失察之罪。”
朱厚熜望着胡宗宪笑了,是那种怒到极致的笑,“好一张利嘴,还说是河道失修!”
黄锦接言了,“胡大人,是河道失修,是人祸江南,你以为你不说,皇上就不知道了吗?岂不闻龙目如炬?”
在朝房时,他忠告胡宗宪世事不能两全,就是告诉胡宗宪,严嵩、严世蕃父子保不住,让胡宗宪保全自身,万万没想到,胡宗宪宁死也要保住严家父子。
胡宗宪默然不语。
玉熙宫大殿的空气一下子像是凝固了。
“做人难,做官难,都不难。
不做小人,做个好官,这才难。”
朱厚熜没有再步步紧逼,“严嵩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不愿背恩负义,这是不愿做小人,朕体谅你。
可你不要忘了,你做的是我大明朝的官,不是他严嵩的官!
既然你愿以失察误国之罪,随严嵩、严世蕃共赴黄泉,那朕便随了你的意!
朝廷、浙江,朕自会让人去查!
下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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