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初小六生下来时,只有巴掌点儿大,是你们几个中最轻的一个。”
“或许是在胎里没呆够月份的缘故,小六的身子不算好,还以为活不下来。”
方老婆子看向方大丫,眼眶里盛满了湿意:“我记得还是大丫头你日日夜夜帮忙照顾小六,老大媳妇没有奶水,也是你走了三里多路去养羊的那家人求了羊奶,给小六一点点喂下。”
“后来家里农忙,家里地里都缺人手,就连才出了月子的老大媳妇也必须背着小六下地。
老大媳妇累晕了,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是你跑过去主动垫在老大媳妇的身下。”
“当时你的额头摔破了口子,现在还能看出点儿印子,你被压在最下面,被扶起来后,第一反应却是在问小六和你娘有没有事。”
“几个孩子中,你和小六的关系最好。
小六学会说话,开口喊的第一个人不是爹娘,也不是奶,而是姐姐。”
方家大丫头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方老婆子用粗粝的手指,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流下来的湿意。
“老婆子我承认,比起你们几个女娃娃,确实更偏心小六。
可那不仅仅是因为小六是男孩,更因为小六是你们几个以后嫁人有娘家倚仗的底气。”
“你们长大以后嫁的夫家再好,再富贵,没了娘家,就是无根浮萍,夫家随便把你卖到哪个咔咔角角都不知道。”
“你说你不嫁人?不要脸的老光棍和混溜子,半夜里钻进屋里对你动手动脚,又该怎么办?在这个世道,嫁人是女人唯一的出路。”
“当然你说你也可以选择招郎婿,但你又能保证郎婿就是个好的?远的不说,就说离我们十几里路远的大王村的张木匠。”
“张木匠生前把他女儿疼爱得跟掌上明珠似的,连地都不下,怕她嫁人后受委屈,特地为她招了一个郎婿,结果呢,等张木匠走后,那男人立刻把张木匠的女儿赶出了门。”
“吃绝户,不是随便说说的话,背后是无数的辛酸和血泪组成的事实。”
方老婆子目光从往昔岁月里穿回现实,不争气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方大丫。
“老婆子我实在不想百年后,还要为你们几个担忧,担心被夫家抛弃,担心你们被赶出来后无处落脚,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小六经常把我私下里给补贴他的东西,偷偷分给你们几个姐姐吃,这事我早就察觉了,只不过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又不说呢?”
“因为小六不仅是我的孙子,也是你们的弟弟。
弟弟对姐姐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方老婆子语气渐渐缓和,“大丫头,我知道光凭你的性子是做不出这等事的。”
她眼神一厉,如一道轰隆闪电,劈开漫天浓密厚重的黑云,直指跪在地面的方大丫掩藏的内心深处:“说!
是谁唆使你做的?”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方大丫的心神彻底乱了,无助地瘫在地上,仿若丢了魂魄一般,可方老婆子并没就此放过她。
“那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你是什么时候生出这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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