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些人,逸仙客栈的生意素来极其好。
也因着这些人,上至老板下至跑堂小二和后厨掌勺都是八面玲珑的精明人。
但凡是见到一些衣着精致,相貌青葱的年轻人,便会喜滋滋,乐颠颠地凑上去讨好一番,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蹦豆子似的往外吐。
转过身后便又要感叹几句‘嘁,上赶着投胎的憨货’。
原因无他,只因这些人全都有来无回。
然,就在几日前,此地却来了几位不同寻常的客。
三位返程客。
跑堂小二端着两壶方才沏好的云中雾洱,踩着半尺深的积雪往东南角小暖楼处的客房跑去。
他身量矮短略胖,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雪地上,踩得满地琼丝咯吱作响。
位于东南角廊檐末端的小阁楼,地界偏僻,装置简素,然在此间却立着三位漪澜大陆首屈一指的人物。
黄衫木的毡案上铺着张牛皮水纹宣纸。
纸上横着座巍峨连绵的高山,这便是距离此处约摸不出十里的扶沧雪山。
云徽水墨绘成的黑白画被朱砂红笔点了数百个圈圈叉叉。
殷无涯手中怀抱着足有西瓜大的暖炉,身上披了两件狐皮大氅,脚上的炭盆烧得劈啪作响,可依旧被冻得愁眉苦脸。
“一日十二时,咱们更更点点都耗在这里,共寻遍所有可疑点却未发现半点阵眼,阵心的痕迹。”
殷无涯懒懒开口:
“这地方风光皎净,无半丝血腥阴煞之气。
就凭着几张黄符,几具白骨就断定此处有血祭法阵未免太过草率。”
话刚说完,他便闭紧嘴巴,跑到南墙处,推开板格窗,朝着天边作起揖来
片片碎雪争相涌进屋来,雪花散落在他发顶鬓角,见此,晏凛之忙展开玄色广袖替他遮住大半风霜。
他本想说:‘不必如此,敬重仙人向来不是靠这些表面功夫’,但见殷无涯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终究是未讲出口。
自上古洪荒时期,为封印雪荒地下的魔物邪祟,不知多少仙人神君魂归大地,多少前辈高人身死道消。
而血祭便是一种解除封印最直接且最恶毒的法子:
于阴气极重之地摆阵,将大量先天灵脉宽广的活人挑断静脉后投入阵眼,通过阵眼传送到扶沧山下的阵心祭于魔物,供其吸□□血。
长期往复,上古仙君遗留的流光封印自会松动,在六千年一遇的九星一线之时,乃是封印力量最弱之时,众魔物邪祟将再度还魂于人间
此法太过血腥残暴,以至于让殷无涯觉得连单单提起都是种大不敬的罪过。
三拜过后,殷无涯方才直身合窗,重新落座于藤心圆椅,继续刚才的对话。
“丘唯禅这狗贼难不成会真以为凭着那些连人形都未成的魔物能帮他制霸修真界,与天地同寿,活到海枯石烂。”
“”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道:“总之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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