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天色已晚,却不见沈桦归来,丹娘没有开口问,坐下后便有丫鬟上了两盏茶来。
迎着烛火瞧了那茶色清致淡雅,一股子浓香沁人心脾,确实是上等的好茶。
浅浅呷了一口,丹娘赞道:“真是不错。”
“这茶是我娘家送来的,应是秋日里得了的,这茶水泡开出色后又是琥珀色,闻着浓香里还有一股子淡雅的桂花香气,是以得了个名,叫秋浓。”
“倒是个好名字。”
丹娘又细细品了品,“果真有股子桂花香气,真是稀罕了。”
因过于香甜的味道,这香茶怕是入不了那些文人的眼,但于闺阁内宅之中,却深受女眷们的青睐。
章氏见她真心喜欢,也不由得满面笑容:“嫂子若看得上,回头我叫人给你包上一些带回去慢慢吃。
只是我这儿也剩不了许多了,最多只能得了半斤,还望嫂子莫要介怀。”
“怎会,这白吃白拿的,欢喜还来不及呢,还介怀什么?若是叫你恼了,往后可没这般好的茶给我了,那我才叫亏了呢。”
丹娘大咧咧地说笑,三言两语便将章氏逗得合不拢嘴,频频以帕子掩口,那眉眼间的娇羞喜悦全在面上晕染开来。
妯娌二人细细说了会子话,章氏便开门见山了。
“嫂子有所不知,这一趟你随着太太回来团年,怕是多半要为了府里账上的事儿筹谋。”
章氏边说边蹙起秀气的眉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叫外人听见了似的。
这话说得丹娘心头一紧,有些莫名。
还以为章氏借着茶邀她来前来,是为了说沈瑞的事情,没承想,说的竟然是听起来毫无瓜葛的另外一桩。
府里账上?
难不成……沈府里有了亏空?
这年头一起,丹娘心头顿时沉沉。
可她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一双仿若嵌了墨的眸子乌沉沉的,缓缓放下茶盏,柔声道:“你且细说说。”
章氏顿了顿,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着下唇迟疑片刻才贴着她的耳边道:“前些日子,二嫂那头哭着吵着说是没银子使了,她那一房的冬衣都没能裁剪出来,偏太太又不在,还在大嫂子您那边。
我原想着这事儿不是从公中出的么?做一季的衣裳又能使得了多少银子钱?何必这般哭闹,没的叫那些下人们瞧见了笑话。”
章氏这话合情合理。
作为长房这头的嫡次子,沈瑞早早就谋了差事。
虽说能力不济,远不如大哥那般能干出众,但好在依附沈府,一切开销都有家中支撑,且妻子王氏的嫁妆颇丰,小两口既无对外的人情来往,又无须承担府里一应开支,按理说小日子应该过得滋润。
却不想,沈夫人刚离府数月,就出了这档子事。
王氏哭诉了也就两日。
到了第三日,一切归于平静,就好似她不曾闹过这么一出似的。
章氏大为不解,也试探过这位二嫂。
王氏虽不甚聪明,但口风却很紧,只尴尬地说是自己操持一大家子有些乏力,觉着还是婆母在的时候悠闲消停,想着能这般让婆母早日归家,才有了之前的闹腾。
这话滴水不漏,可章氏无论如何却不信。
作为家中少奶奶级别的一员,王氏也是要脸的。
大哥沈寒天早已另立门户,瞧这样子,往后也不会与两位弟弟争什么家产。
说白了,偌大的沈府最后还是要落到沈瑞两口子的手里。
那么王氏便是往后的当家主母。
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人说,沈府上下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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