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为难,讪讪的以目请示自己真正的主子。
曲静胜同样侧眸望向上高贵威仪的美妇人,心平气和道,“她小小年纪,不过学舌而已。”
言下之意……承认她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了。
康和郡主一颗心犹如被人按在荆棘之上,阴凄凄的疼,想到自己的长女竟然言语挑唆幼女,致使这唯一对她存有亲近依赖的幼女也怨恨上了她。
“下去!”
康和郡主怒火中烧,终于开了尊口,厉声道。
侍卫们闻言如蒙大赦,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静质交给曲静胜后,连忙退去,不愿掺和到未来贵主的复杂家事里。
“呜呜——”
小姑娘终于得了自由,紧紧抱住姐姐,委屈收不住,哭得声嘶力竭,咳嗽又干呕。
曲静胜轻轻给她拍背顺气,令煦默不作声倒了杯水过来,小心喂妹妹喝下。
康和郡主端坐在上,目光在堂中三个孩子身上流连,看他们忙碌。
一双秋水美目宛如深潭般沉寂,怒意无力退潮,漫上深浓的哀切与失望。
孩子们亲密无间,而她被彻底排斥在外。
这滋味并不好受,万般复杂在胸腔里酝酿出无尽酸楚,以至于康和郡主按捺不住,难得舍下天家贵女高高在上的威仪,主动寻求一个答案,“璨璨,为什么?”
她一双瞳孔里丝丝缕缕缠满无奈,“你千方百计带他们从思过院出来,又不惜以身犯险去为你外祖父探听城防军情,应该预设过自己来日想求一条怎样的富贵坦途。”
“你们姓曲,而非我庆王府的国姓,没有生而带来的富贵爵位。”
康和郡主扬高艰涩的腔调,苦口婆心道,“令煦是男儿,他的手脚尚可去外面广阔世间搏一份前程。
而你与静质只是女子,藏在深宅大院里,卫国公府落败已成定局,你姐妹二人来日终身所靠唯独指望我这个母亲。
偏你满腹怨愤,不修口德,挑唆静质小小年纪与我离心,于你何益,于她何益?”
康和郡主一句接一句的分析利弊,循循善诱,声声字字犹如一击又一击的巨浪翻涌,打得身处浪头正中的曲静胜惊怔良久。
她缓慢停下为静质拍背的动作。
头一次这般清楚的意识到——原来在自己的母亲眼中,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为利所动之人。
或者说得准确一些,在利欲熏心的人眼中,所有人都是一副面孔。
少女双手握拳掩去袖下,指尖掐得白。
她竭力挺直肩脊,不肯让它被那些言语里的凛冽刀锋砸得软塌下来。
康和郡主把曲静胜的沉默与紧绷当做心虚生怯。
她略靠着椅背,重拾雍容,漫不经心捏起茶盏,举手投足间优雅自然却又气势倾天。
“今日话已至此,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日后你们再在背后胡乱揣测,生出许多事端。”
康和郡主喟叹一声,眸色变得端肃而犀利,她俯视三个互为依偎的孩子片刻,沉缓的嗓音再无犹豫。
“你们心中怨我无情罔顾你们生死也好;恨我贪生怕死也罢;我且明白告知你们,我从不后悔当日阵前请命放弃你们的决定。”
“自那时起,我便当你们四个都死了。”
“如今生离重逢,我为你们三人的‘死而复生’感到惊喜欣慰。
至于与令晖的死别,本是意料中事,早过了最遗憾与心痛那一阵。”
三姐弟闻言齐齐抬,三双形状各异的眼眸盛着相同的不敢置信与哀戚。
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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