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揭穿之前,这件事是沈长念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可是现在,这件事都已经被公之于众,连掩饰的必要都没有,所以她径直答道:“是。”
祁学谦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又问了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而后询问道:“那你往后怎么办?”
“不知道”
沈长念摇摇头,她日后定然和政坛无缘,也不必再防备祁学谦,所以此刻两人聊天倒添了些真诚。
她也的确不知道日后怎么办。
本朝为了繁衍生息,勒令所有的女子必须在十七之前出嫁,否则必须缴纳高昂的税务。
沈家虽然不缺这笔钱,但可以想象,无论是右丞相带头不嫁女的说法,还是右丞相腰缠万贯的说法,都会影响沈重的名声。
恐怕,自己这一出狱,定是要嫁人,可是能嫁给谁?因为女扮男装和参加科举的缘故,她今年二十有余,倘或是男子,尚还年轻;可若是女子,便已经是老姑娘了。
一般人家,男子十四五岁就会娶妻纳妾,若是拖到二十多还不结亲,常常或是家境贫寒、或是身体残缺、或是头脑不清。
门当户对的,基本没有。
想到这里,沈长念一怔,忆及自己还身处监牢,思虑太远并没有好处,于是她摇头,把这些思绪丢掉。
“你父亲对你可真好。”
对方许久未曾说话,等到的婚嫁庚辰年戊寅月丁未日,吉,宜婚嫁。
在家近半月的沈长念穿上绣娘赶制的嫁衣,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庭院里。
乡邻都来观望,一则是蹭蹭婚事的喜气,二则是看看稀奇,这当了二十多年男人的右丞相嫡子,忽然变成女人,还要嫁给左丞相,难道不是天大的热闹吗?谢灵妙和谢轩也抵达沈府,皆是若有所思。
谢灵妙想的是自己爹是不是早就知道沈长念是女儿身,所以当初才那般阻止自己。
而谢轩,从到达沈府开始,他紧蹙的眉头就没有松动过,满身的愤怒让周围的宾客都有些不明所以。
作为主人,沈重也注意到谢轩,但他并没有上前询问,只是嘱咐小厮:“如果今天有人闹事,无论是谁,全部押往官府。”
小厮们自然是听从沈重的命令。
外边炮仗、锣鼓声越来越近,沈长念听着,心绪杂乱。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更觉得无法言说的,是内心的挣扎。
她跟随祁学谦回到沈府时,父亲和母亲亲自在沈府前等候她。
祁学谦没有向他们问礼,扶自己下马车后,嘱咐一句“万事小心”
,就让车夫驱马离开了。
倒是母亲见她回府,前所未有地嘘寒问暖,但他们三人一起吃过午饭后,母亲照旧回房午休。
因为之前的事情,她并不想多言,也准备跟随母亲离开时,父亲却制止她。
“长念”
沈重满含愧疚,“我知道你心底不好受,为父也是一样,只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沈长念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两人心底的不好受,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她想出声质问他,为什么要在那样关键的场合揭露自己的女儿身?但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沈重如果想说,见面时肯定就告知她;可如果不想告诉她,他有千万种方法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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