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饭后,他要了一壶茶,挑了一楼最角落的位置和阿鸾坐着。
一来是因为这天气,二来是好听些江湖人的议论,方便打听整个浣沙城的近况。
加上裴员外告诉他的,这会儿,他基本摸清楚了。
这里是北城偏西,虽算不上繁华,但因为裕安酒楼地处交通枢纽,外面新奇的鱼肉蔬果运的快,加上厨子们做菜的水平算是一绝,生意一直做的热火朝天。
城的东北方向是最繁华的地段,王公贵族与富商们都住在那头。
这与黛峦城环环递进的分布有所不同。
而出事的地方,是西南方向。
那里种着大片的农田,农耕之人都在那里辛勤劳作着。
只是打去年这个时候起,当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间颗粒无收了。
此地是不如黛峦城或是京城般繁华,却也物产丰饶,家家户户和商贩们攒下的粮食自然是够吃的,再加上朝廷拨了笔预算下来,谁也没太把欠收当成一回事。
到了秋天,情况没有任何改善。
再怎么说浣沙城也是泱泱大城,二三十万张嘴要吃饭,没收成是绝对不经吃的。
可这儿的人早就养成了锦衣玉食的坏毛病,好日子过惯了,缩减衣食,没门儿。
倒也不是没人管——刚过完年,上头就派人下来查办。
可那裴员外刚一下来,就被地方官带着胡吃海喝,过的好不滋润。
结果几个月下来,事情没办成,被几个明白人告了一状。
于是死命令下来了,再不处理这片泡沫般虚假的繁荣景象,回头塌的除了这座城,还有朝廷的脸面,这乌纱帽自然是保不住的。
裴员外这才急了。
可他连田都不知种在哪儿,何况一听说是妖怪作乱,腿也直打颤儿。
没办法,才烧香拜佛,满城去找些僧人道者、江湖术士,谁要是办成了,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至于是怎样的妖怪……却好像没有谁明确地提起。
至于妖怪伤人的事,虽然传言倒是不少,可真正出了人命的好像并无一二。
这么想着的时候,店里走进来一个人。
一个约摸桃李年华的女子。
她撑着油纸伞,踏进门前收拢起来。
她穿着一条灰绿色的窄腿裤,上身是白底宽袖的长衣。
那袖口和襟口是乌绿的边儿,衣摆上泼了恣意洒脱的墨点儿。
再仔细看,不过是染上斑驳的墨绿点缀罢了。
普通的江湖人,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如果仅是这种程度,山海就不会一直盯着她了。
确切地说,他盯着的,是那把伞。
雨一直淋着,但那伞自打被带进店里,却一点水渍也不曾见到。
她熟练地将伞插回腰间的横桶,径直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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