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湿地上,一棵杨树孤零零地挺立。
这棵杨树长相颇为怪异,不拘于常态。
它立在自水,树干刚离开水面便已分岔。
枝干扭曲坚韧,临到枝梢,如同战士长枪,倔强地直指苍穹。
那棵树的下半身浸在水中,根系必然深深地钻入水下大地。
若非如此,以此处水势,树早就被冲走。
陈宸看到无数被浊水洪流裹挟而下的树干和枝叶,它们在这浩荡的河流中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些树干、枝叶随河入海,但在与黄河水沙的抗争中,它们已然成为败者。
这一刻,他反复在想:倘若我立在那棵树的位置,我能屹立不倒吗?
河水肆虐,但当无数人如同无数棵树,站成风景,水就退却了。
陈宸望着千年前的大河,水势似乎更为磅礴。
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陵。
黄色水波和浪涛翻涌不休,滚滚东流。
浊浪腾空,惊涛拍岸。
他视线越过河水,放眼北望。
黄河北面,历经千年风雨侵蚀,沟壑纵横,连绵不绝,宛如大地的脊梁。
夕阳余晖下,山体红黄灰黑交织,更显苍凉与壮美。
陈宸身后,全真众弟子也在放眼打量,除了郝大通、刘处玄、尹志平等少数几人下山游历,见过黄河外,其余几人也是第一次得见。
尹志平见陈宸颇多感慨,略一犹豫,拍马凑到陈宸身边。
“小师叔,我十年前曾远赴大漠,就是一路沿着黄河北上。”
“途径壶口津,那番壮观景象至今难忘。”
“东坡先生有诗云:‘急雨打空珠子散,乱云飞过鼎湖青。
’形容得再贴切不过。”
“那里离终南不远,等到回山,我陪小师叔您再去壶口津。”
壶口津?陈宸瞬间反应过来尹志平指的是壶口瀑布。
“好,一言为定。
等此间事了,我们同去。”
陈宸一拍“墨云”
,正伸着脖子吃芦苇嫩芽的“墨云”
转头看他一眼。
“启程吧。”
前方,河水逐渐泛青。
派出昆仑五色流,一支黄浊贯中州。
吹沙走浪几千里,转侧屋闾无处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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