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金银花在疯长,柔长的藤蔓缠缠绵绵地爬满栅栏,且有攀墙越庭之势,无数的花蕾隐在绿叶间,含苞待放。
苏容若这厢,出门也收起了笑意,目色苍然地踱到街角,大勇一早便见她神情不善,此时更不敢多问,只吩咐兰多小心驾车。
到达大觉寺,苏容若先到支客处做了供养,请僧人为拓跋珏和两只雪豹度,再找到都童,给了个祈福名单,请他转给仍在闭关的了空大师。
垂目看穆那冲的名字和谷敏阿禧阿诺并列,以及后面何以安乐的求教,种种滋味,难诉难言:“现下洛京混乱,你若想回西漠,时机正好。”
“我早已家破人亡,回去复仇,便得与昔日弟兄们生死决战。
你若不弃,我跟着你罢。”
男子语中,几多苍凉,无奈。
苏容若叹息一声,将带来的衣食用品和零钱给他。
听得大半天诵经,心情相对平静,才慢慢地驾车回京。
局势果如谢太傅所料,接下来的数天,商业繁华的长干坊,康乐坊,泰和坊,瓦子夜市,不少汉人的商铺,都被亚特武士借故冲撞或抢砸。
书院书馆最集中的清莲坊,甘霖坊,向贤坊,金明池,甚至四族住的青玉坊,也有士子被“无意”
撞倒和打伤。
最惨的是一个小士族的儿子,在街上被纵马踏过当场身亡,他阿爹将儿子的尸体抬到京兆尹,要求官府主持公道,严惩凶手。
悲愤的父亲后面,跟着近千名要求伸冤的激愤士子和汉人百姓,成千上万看热闹的民众,挤满了朱雀大街。
“够皇帝老儿喝一壶的,孔期被杀后士林一直憋着气呢。”
孙三立吃着苏容若给他的冰淇淋,感叹:“老大的这个好,比天街的沙糖冰团子好吃。”
损人不利已的脑残处处有。
苏容若躺在书院后花园的树林,暗想:还好早早叮嘱她在那几坊的店铺关了门。
孙三立曾溜进他伯父的书房翻看卷宗,雪豹案基本没留线索,关键人物或死或消失,搜宫惊得梅妃流产,太后病倒,乱上加乱,皇上只得暂停深查,这一停,线索怕早被抹得干干净净。
但愿这乱象尽快平息,否则继续闹腾就大大的不妙。
苏容若隐约记得近代日本的军国主义就是武士挑起来的,勇武派加极端民族主义,最后将数个国家和千万人带入深渊。
武士?当今的皇帝尚武,他便是这天下最大的武士。
如今汉人与亚特人的矛盾激化,莫非这就是大师说的乱世开始?惊悚之中,她猛然坐起。
孙三立头顶一片芭蕉叶,光影在日色下不停地晃动,如少年的烦恼时有时无:“老大,阿爹瞧我现在学得不错,要让我回族学,你看如何?”
苏容若瞟他一眼:“你长大想做甚?”
孙三立挥着拳头隔空打来:“想和老大混。
乖乖,想起你揍穆那冲那情景,我就痛快。”
这时空人事都以家族为纽带。
苏容若沉吟道:“不如先听你阿爹,回族学再想法去太学,有空到隐庐来练武功,大勇已带信给他袍泽,据说有两个功夫极好,跟着他们好好学,有了本事,还怕没事做?”
孙三立听后大喜,一蹦跳起,砰的撞上树枝,童子们哈哈大笑。
他揉着脑袋佯怒:“有甚好笑?小爷我便要离开书院,今后你们都听老大指挥。”
苏容若期望的安稳生活没有如约来到。
相反,在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她几乎忙成一只旋转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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