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天夜里,小摊子上的花灯实在太漂亮了。
是一盏漂亮的海棠花,花瓣光滑柔软,要是挂在仙人的竹木门上定会万分好看。
大鱼不过是在卖花灯的小摊上多站了几刻,那卖灯的老头便被吓得涕泗横流,肝胆具颤,挑着一篮子小物件急匆匆地逃窜。
慌乱之中,遗漏了一只被压变形的鲤鱼纸灯。
约摸手掌大的小鲤鱼被黎纤捏在手里,他竟觉得此灯比刚才那盏莲花灯还好看。
鲤鱼纸灯是他捡回来的,终究没办法心安理得。
直到后来他再次下山的时候偷偷地往老头的篮子里放了颗蚌珠,才光明正大的将其从床下拿出来摆在床角。
花灯里的蜡泪滴滴答答地落入掌心,大鱼神思归窍。
小鲤鱼怎么会被仙人取出挂在门上,他不解地挠挠头,随后干脆不去想直接将陵离草放在门口。
欲抬步离去之时,倏地听见屋内几声隐隐约约的……
鸡叫声。
才过去一天而且,仙人就要养别的妖了吗,庞杂的情绪翻涌,难过哀伤溢满心尖。
黎纤一掌推开竹门。
屋内的摆设丝毫未变,彩色石块装在足有半人高的瓷瓶里,草药还是昨日他整理好的样子,熨帖地被放在青玉桌案的一侧。
只是……
往日里松生空谷,金锡圭壁般的仙人正抓着两只芦花鸡往木笼里塞。
母鸡‘咯咯咯’的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颜色昳丽的鸡毛满天飞,还有几片沾在浮黎的肩上。
听见响动,浮黎悠然转身。
和风拂面,黎纤的小身子与夜色相融,唯有带着点点笑意的眸子盈光潋滟。
……
长寿医馆的后院里,半树梨花海棠迎风晃荡。
树下横着几只长凳,与一方四角矮桌。
矮桌上放着九格黄铜锅,锅内的汤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汤上面漂浮着的厚重红油,桌角叠着的十几盘牛羊肉暴露了三人相同的爱好。
“还是同你们俩吃饭痛快,江逾白这厮向来一日一饭,顿顿清汤寡水,又不是辟谷的仙人,他竟喝杯清茶就能饱。”
容舟道。
“黎纤虽吃得多,但一不喝酒,二不吃辣,又无比嗜甜。
你们是不知道一桌子的水晶冬瓜卷,酥心馅饼,桃松方糕,糖炒栗子有多让人扫兴!”
容舟脸色酡红,俨然是酒醺的模样。
他喝醉后话比平时还多,现如今正滔滔不绝地给常寿讲他的人生经历,以及同江,黎两人一路的所见所闻。
“丘寒音那母老虎,琼林大比时我定要她好看。”
“……”
“那两个驯兽师十招就败下阵了,要不是他们法器太多,我怎会轻易放过他们俩。”
容舟讲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可他的两位听众却显然不大感兴趣。
思过崖上咧咧作响的劲风,黎阳城内的刀光剑影,断空灵器冢内的神兵利器,甚至浮月城主旧邸那场惊天动地的比斗……此刻都及不上黄铜小锅里慢慢舒展的羊肉卷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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