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全无光亮,我尚能看清,大皇子便只能靠摸索。
一夜间,他每隔一会儿替皇帝重新绞湿布巾,几乎没怎么安睡。
直到将近黎明,皇帝的热度大约退了些,他才卧在皇帝颈间,睡了一会儿。
但好景不长,风遥遥带来人声,两人都已沉睡,我有些焦急地咬住大皇子的衣角。
他猛然惊醒,坐起身子,“怎么了?”
他大约还听不到声音,我无法答他,只能低低叫着。
他警觉起来,探过头往洞外看。
片刻功夫,果然有人走了过来,听脚步声,约莫有七八人。
“大人,地上有堆木头,您看可来有人过?”
皇帝和大皇子素来谨慎,已将随身物事皆收入树洞,老天帮忙又下了场雪掩盖一切痕迹,但终归百密一疏,他们说的大概是皇帝做拐杖时用剩的树枝。
领头人悉悉索索察看一番,“切口如此平整,定是刀剑所为。”
先前那人激动道:“他们果然来过这里!”
领头人喝道:“他们应该没走多远,我们追!”
薪人离开得很快,大皇子重新躺平,胸口靠住我的前腿,心跳得极快。
良久,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将皇帝摇醒,“皇上,薪兵追来了,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皇帝醒来,二人穿衣整理,飞快弄完出了树洞。
一夜之间,白雪覆盖山水,天地间一片明晃晃,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雪地上留下薪兵杂乱脚印,一路往南去。
大皇子略一沉吟,皇帝道:“看来我们要绕路了。”
他们简短商量一番,决定往东南方向走,前几日在高处望到,那一片地势较平坦,想来好走一些。
大皇子左手拄着皇帝做的拐杖,向下在雪地上点了点,皇帝见状一笑,拉住他右边胳膊,一起往前走去。
我跟在他们身边,皇帝脸色如常,大约已不再发烧,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双腿轻轻发颤。
而跟他相偕而行的大皇子,自然最清楚。
他本来也走不快,雪下得不深但地上很滑,他好几次差点摔倒,被皇帝牢牢抓住右手,便抬头微微一笑,站直身体继续向前走。
他们两个人现下大概根本无法独自走路,但搀扶在一起,竟也走了快半里路。
大皇子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大雪天,竟能走出汗来。
皇上,你还走得动么?”
皇帝面色有些发白,脸上渗出冷汗,却斜睨大皇子的左腿,“阿沼的脚如果还撑得住,朕便走得动。”
大皇子忍不住笑起来,“我的脚痛死了,我们歇一会儿罢。”
两人坐在一处矮坡下,喝了些水。
大皇子取出肉干,乃是前几日他留心将吃剩的兽肉风干所制,分了点给皇帝和我。
皇帝道:“也实在不走运,这些日子遇到的尽是薪军,却碰不上自己人。”
大皇子也不意外,“皇上果然传信给外面了?”
皇帝道:“你可还记得朕刚在雪山遇上你时,曾下密诏给韩诚,将大军全数托付于他,竭力攻往薪国国都?”
大皇子点头,皇帝道:“密诏里还有一句话,若他每隔三日得不到朕的联络,朕便有可能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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