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未向岔路中走得太深,高举夜明珠仍依稀看得清另一条岔道中,两边石墙刺出两排白刃,若有人走在其中,根本来不及防备便被捅穿。
机关的距离与他们在东面岔道中的位置差不多,程溏低声道:“好毒的机关,若有一行人不识地形兵分两路,岂不叫其中一半死在另一半人的足下眼前?”
纪雪庵握紧他的手,冷声道:“看来不论下山还是救人,且在我们能活着离开这地道之后。”
众人心中均不轻松,默默无言向前走去。
地道高低起伏,拐弯无数,方向不知被扔去哪里,只叫人晕头转向。
也不知走了多久,程溏暗中推算时间,大约外面的天还没亮。
身后罗齐寅的步子忽然踉跄一下,虽慌忙赶上不至落后,节奏却与之前多少不同。
程溏不由回头,一眼看见微弱的明珠光芒下,罗齐寅的裤子上原先便沾着的一片血迹正慢慢扩大。
他扯了下纪雪庵的袖子,“主人,我们休息一下罢。”
纪雪庵回身看了看罗齐寅,又看了眼程溏疲惫双目,点头道:“也好。”
地道望不见尽头,三人恐怕坚持不到什么宽敞之处,就地坐下,背脊倚在石墙上。
程溏解下仅剩的一只水囊,递给纪雪庵。
纪雪庵却摇头,“我不渴。”
程溏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笑道:“我也不渴。”
转手将水囊伸到罗齐寅面前,“罗兄,你流血了,喝些水罢。”
这场景却与罗齐寅在深山中同他们重逢那夜何曾相似。
罗齐寅没有推辞,红着眼圈接过,仰头喝了两口,晃了晃半满的水囊,“只剩一半,可得省着些。”
他虽故作轻松,众人却都明白,眼下处境已极为艰难。
在地面上尚能填饱肚子,如今三人却只余半袋水。
罗齐寅扯下一根衣带,圈住腿根紧紧系住,勉强止了血,身旁没有伤药,只得用这般粗暴法子。
他昨日着实挂彩不少,虽未伤及要害,但坚持至今已是极限。
程溏不忍看他苍白着脸折腾伤腿,转过脑袋,却瞧见纪雪庵盘腿而坐,双掌搁在膝上,闭目运行无息神功。
程溏心中一紧,他虽未天真到以为纪雪庵在丰华堂笛声相助之下内伤痊愈,但一日之内这人曾无数次笔挺背脊护在自己身前,几乎叫程溏忘记他仍负着伤。
三人之中只剩下程溏安然无恙,肩头的豹爪伤痕并无恶化迹象,疼痛亦可忽略。
他想起韦行舟那条作茧自缚的命令,暗自冷笑,若非敌人凡事以他安全为重,只怕昨日早就得手。
程溏只是不明白,万家何以在短短数天之内便确认了他的身份?他虽曾在那间亭子留下兰阁指令,又将纪雪庵从魅功中唤回,显然是个中高手,但外行人根本不知内幕,而绿衣少年精神大损,也无可能费心追查。
除非……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别的东西露出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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