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山死后,铃阁阁主之位悬空,按照历来惯例,必然是替前阁主复仇之人才能当上新阁主。
如今人人争着做阁主,没有人会来帮——”
他话音未落,范聿暴喝一声,猛地跳起直扑程溏,“你是什么人?竟知道我铃阁之事?”
程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一枚金镖破空而来,范聿满眼怒气便要来杀他。
千钧一发的关头,却有人踢起地上一块石子击开暗器,旋即范聿的身体重重地压在程溏身上,鲜血从他后颈涌出,沾满程溏的衣服。
纪雪庵在原地立了片刻,才缓步上前走入亭子。
他拔出连璋剑,被范聿的血喷了一身。
纪雪庵一脚踢开他的尸体,弯腰拂开程溏胸口的穴。
程溏方才被范聿一压,胡乱裹着的外裳散落开来,露出胸前惨不忍睹的血痕,胁下的骨伤也开始作痛。
纪雪庵静静看他片刻,程溏扶着亭柱勉强站起,“多谢主人出手相救。”
他抬头望着纪雪庵,纪雪庵淡淡道:“你实在太会惹事。”
程溏顾不上别的,有些急道:“主人莫再回到捕风楼,这人之所以抓我来要挟主人,全是捕风楼透的消息!”
纪雪庵冷声问道:“你是说捕风楼暗中与魔教勾结?”
程溏重重点头,目中满是急切。
纪雪庵撇唇似笑非笑,却道:“我凭何信你?谁人能知,今日却不是你与那魔教中人相互勾结,故意演的一出戏?”
他说完,低头望着身上血迹和手中连璋,皱了下眉,转身往江边走去。
程溏冷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路走下堤岸,在江水中洗净宝剑,收回鞘中。
江风猎猎,天已渐渐亮起来,再无一丝星光,唯有江水东头现出红云。
程溏站在高堤之上,脑中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弯唇笑了一下。
纪雪庵出言质问的那一刻,他明明有满腹解释,下一瞬却哑口无言。
如何说得清?身上的伤自然可能是苦肉计,最后关头的提醒相助也可能是他见风使舵背弃魔教同伴。
捕风楼固然可疑,难道他不是更可疑?非要从头追溯起来,若不是他擅自离开捕风楼,便不会遇上这一串事,这场是非,毕竟由他开始。
比起来历不明又处处透着异样的自己,纪雪庵更信任沈荃一点也不奇怪。
他既不能开口向纪雪庵言明一切,又凭什么想要博得对方的信任?程溏如今却终于确认,先前范聿问他的那个问题,他的确担忧纪雪庵遭遇不测。
但这两件分明不相干的事交杂在一起,为何却叫程溏感到一丝难受?
他默默看着纪雪庵缓缓走上堤岸,朝阳在他背后跃出江面。
纪雪庵抬起头,晨光照得他发丝泛出金色,在风中乱飞。
方才的质问,却如同一如既往的猜疑,埋在他冰冷的表情之下,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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